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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之这些年厉兵秣马,又花费巨资新造了几十艘桔槔,加起来足有百艘,浩荡顺流而下,杀伤力不容小觑。
北府军虽也有几十丈高的楼船,桔槔却寥寥无几,这便是劣势。
不过,桔槔也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拍竿过于沉重,一次拍击后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复位再发,难以连续对战。
冯毅便是利用这一点,先派小船冲击桔槔,引其发拍,待到桔槔回拍蓄力之时,再利用这个空挡驾驶快舟包围桔槔,命人攀舷夺船。
利用此法,冯军一举夺了十几艘桔槔,士气大振,直将何军逼退至桑落,可谓是赢得十分漂亮。
不过,何军退至桑落后很快就重整旗鼓,一路继续佯退,诱敌深入,另一路则从寻阳郡绕行至冯师后方,前后夹击,直打得冯师溃成数股,逃兵退至历阳方才重新集结。
李勖听罢,抽出腰间佩刀,以刀尖蘸茶水,在木板地图上画了一条线。
温衡俯身去看,只见那条水线自豫州历阳郡蜿蜒至荆州治所江陵,很快便渗入板中消失不见。
“将军这条线正画出了温衡心中所想,双方兵力不匹,正面迎敌乃是不智之举,如今豫州已夺,冯毅却不知善加利用,只知着眼于水上,而荆州已知下游敌情,往后必定加以防范,可谓是失了先机啊!”
话到此处,温衡摇起羽毛扇,抚须笑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冯毅此人有小才而无大谋,不足为虑。温衡以为,眼下僵持只是暂时,不出半月,冯毅必败无疑。”
话音刚落,却听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那可未必!”
来人却是卢锋。
李勖抬眼看去,“这话何解?”
“见过将军,见过温先生!”
卢锋一拱手,随后挤眼道:“将军和温先生有所不知,方才探子又报,何军能在桑落重整旗鼓其实另有隐情。”
原来何军初战失利后顿时慌乱不已,船只相互拥挤倾轧、死伤不少,后方兵士不知前方情况,只听得江涛之中敌军杀声震天,又见己方船只零落倾覆,头前大舻易帜,便以为是吃了不可挽回的大败仗,人心涣散,一时溃乱。
何穆之大惊失色,急命人鸣金撤退,不成想令卒紧张,竟将撤退号吹成了进攻号,误打误撞之下,军心竟又得以稳固,老将汪道铎率先回过神来,领着一队人头前拦截住冯师进攻,余下大部有序撤退,这才有了之后的重整旗鼓。
卢锋实在忍不住笑,咧嘴道:“所以属下说,那何穆之与冯毅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他们这一仗指不定能打到几时呢!”
李勖失笑,温衡亦忍俊不禁,长须抖动半晌,朝着李勖一揖,“天助将军,将军正可趁此入驻浙东。”
李勖敛起笑容,颔首道:“先生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