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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音没有看错人,胡氏做事爽快利落,一丝不茍,将春在堂管理得井井有条。
其余妇人不似她性情开朗,畏惧不敢近前,却都挨个支使孩儿到阿雀那里,个个手里提着小筐、端着簸箩,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时令土产和补身养胎之物。
胡氏陪着韶音看了堂中几处,行过一片丁香园,来到义方院。
“义方”之名取自《左传》,“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之意,这里从前是韶音的琴苑,最是清幽安静,如今刚行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热闹的童音。
韶音微笑着向里面望去,只见十来个总角小童围成一圈,正在花架下做游戏,他们一边拍着巴掌,一边整齐地唱着歌谣,童声稚嫩清越:
“言传身教寸不离,酒肆东西不用提。
不怕贪得千金裘,就怕窃国喂胡敌。
千金妖娃据庙堂,牝鸡鸣晨九鼎移。
祸胎呱呱落地日,万户千村烧纸衣。”
韶音脚步顿住,脸色微变。
言传身教寸不离,谢也,酒肆东西不用提,津也。
这歌谣的意思是……谢津通胡,谢女弄权?
胡氏看出她神色不对,赶紧道:“夫人勿怪,小儿不懂事,他们还未开蒙,整日里只知道胡耍,这又不知是在哪里学来的混话!”
她不识字,也不懂什么叫牝鸡司晨,还以为是“祸胎”二字触了韶音的楣头。
乡野小儿的歌谣本就粗俗不经,什么样的词都有,几天换一茬,她最初也说过几句,后来一忙起来就忘了再过问。
胡氏心里忐忑,一边瞪向义方院的管事,一面赔罪:“夫人息怒,回头一定好好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小混蛋!”
韶音摆手,“孩子不懂事,不必如此。”沉脸问那管事,“这歌谣是谁编的?”
管事仆妇早就吓得不行,话也回得磕磕绊绊:“回、回夫人的话,婢、婢也不知,大概是从外头听来的。”
唤几个年岁稍大些的小童询问,都说是从街上听来的,就这几日的事,别的孩子都这么唱,他们也跟着学,再问是哪家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能说清的了。
韶音心里隐约有个猜测,教庞遇去查这歌谣的来源——孟晖提着臭蒜头去了荆州——重点查曾经与王氏联手起事那几家。
回程途中,阿筠细心安慰:“那歌谣句句都是无稽之谈,一听便是小人的编排,小娘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公道自在人心,是非黑白亦有公论,如何是几句谣言就能左右的?想来过不了几日,背后捣鬼之人就能揪出来,届时真相大白,这歌谣自然就不会再有人传唱了。”
韶音笑道:“不必担心我,我没放在心上。心底无私天地宽,我如今经了多少风浪?如何还能在意这些微末小事。”
阿筠心里稍安,一口气还没松出去,车厢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方才安稳行驶的并车紧急剎住,车内的人不防,猛地向前一扑。
阿筠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去扶韶音。
韶音也是被这个急剎吓了一大跳,好在车厢里铺了厚厚的软垫,四壁也挂着柔软的毡毯,她身体又素来灵活,手臂撑住了,没什么大碍。
“夫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