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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音点头,理所当然道:“她自然知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褚恭的口吃是怎么得的,他当年撞见的正是温衡的好事!”
“……”
李勖当然知道自己的属下都是什么货色,流民兵痞起家,染得一身草莽绿林习气,吃喝嫖赌、好勇斗狠,每个人都干过上不得台面的事。
今非昔比,如今他们自持身份,也算收敛了许多,况且这些又都是私德之污,自己身为主公,不好管这些事。教阿纨骂一骂他们,也好教这些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要张口闭口用“妇人不得干政”的大道理压人。
不过,李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属下之间的关系会错综复杂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自己竟然对这些错综复杂一无所知。
看起来,纨妹自从抚恤遗属那次起,就已经与诸位将领的眷属们建立了密切交往,如今俨然已经是夫人中的头目,消息四通八达,深入萧墙罗帷,令人钦佩。
他神情古怪地怔了一会,忽而哑然失笑。
韶音怒道:“这么可气的事,你为何发笑?”
“你不是也笑了吗?”李勖有点委屈。
“日日与这样的属下厮混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韶音气得两腮鼓鼓,单手叉腰,忽然起了迁怒的架势,“你比他们全都讨厌,你——”
“咳咳!”李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强行将夫人的话盖住,扬声道:“你们还不出来!”
韶音眼睛睁大,只见帷幕后头接连走出五个蔫头耷脑的人来,正是她方才一一评点过的卢鼠、祖驴、褚猪、徐奔……还有温老乌龟!
“他们不是……”她惊讶地看着李勖,这人早已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威严,只有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狡狯的余痕。
温衡这会儿真是愧见天光,先是被人宽宏大量地打了一个大耳光,已经是惭愧万分,又被人毫不留情地当众揭露私隐,丢尽老脸,实在是无地自容。
主公今日设下的这个攻心局着实巧妙。
先是假意提拔谢迎,引导夫人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接着又话锋一转,诱夫人揭露他们这些人的不堪之处。宽严相济,要他们哭,还要他们脸红,往后在夫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温衡的确已经抬不起头来,他心里明白,假设自己这些人能洁身自好一些,夫人能自私偏狭一些,二者但凡有其一,此局也不会成。
主公洞若观火,夫人光明磊落,温衡不得不心服口服。
“夫人襟怀坦荡,处处以国事为重,温衡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羞愧难当!请夫人责罚!”
温衡跪地请罪,其余几人纷纷相从,卢锋和祖坤尤为愧疚,他们还以为夫人不知道头前的事,原来她早就心知肚明,不过是没想计较而已。
韶音道:“我早就说过,你们直言劝谏,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是尽为人臣下的本分而已,并没有错,谈何责罚?不过,诸位的德行实在是堪忧。你们皆是太尉的股肱臂膀,今日是骁勇战将,来日便是朝廷栋梁。从天子以至庶人,莫论是齐家治国还是平天下,皆要以修身为本。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往后,诸位还是要各自检点一些,否则我必不轻饶。”
既然郎君已经搭好了台子,这戏该怎么唱,自然就不用他再教了。这些武将桀骜不驯,也不能一味宽纵他们,以德服人过后还是要敲打一下才行。
“是!属下等谨遵夫人教诲。”众人齐声应道,这回连褚恭都没有打结巴。
李勖满意地点点头,缓声道:“在外面,我们是主上与臣下,在家里,我们就是兄弟家人。自我与夫人成婚以来,婚宴过后还没有宴请诸位,正好趁今日这个机会,我们不妨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莫不称善,韶音着人将上官云和孟晖等人一并延请入府,于璧和楼摆开宴席。
上官云自入席便揣着谨慎,不敢像往日那般插科打诨。
主公设宴款待掾属,自己却是最后一批才知道的,这属实不大寻常,今日这宴席的由来和目的皆有蹊跷。
他挨个打量席间众人,端着酒盏来到卢镝身旁。
“卢二,你今日怎么没与卢大一道入府?”
卢镝道:“家兄一早就去了军师府上。”
上官云点点头,卢锋和温衡几个果然是提前入府的,转而又问褚恭,“老褚,你们今日到主公府上所为何事?”
褚恭瞪着眼睛道:“自然是吃、吃宴席,还能有、有什么事?”
“却不知这宴席是何名目。”
“主公适—才不、不是说了吗,家宴,把、把酒言欢。”
上官云一看他那两只直愣愣的大眼珠便知道他是在说谎。若是摆家宴,也该是在夫人生产之后,或是等到小主公满月之后才合乎情理,如今夫人还没生,主公忽然宴请众人,必然事出有因。
“霄云兄,我敬你。”上官云又来到徐凌身旁,瞅着他低声道:“军师的脸色不大对劲,似乎不像往日那般潇洒自在,可是尚书台发生了什么事?”
徐凌笑道:“我一介武将,如何能知晓尚书台之事,上官将军若是好奇,那便直接去问军师好了。”
二人说话之间,温衡、卢锋、祖坤和褚恭几人已经轮流跑到上首去给主公和夫人敬酒,这四人一个个灰溜溜的,似乎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捉到了一样。
上官云偏头看向徐凌,徐凌果然也坐不住了,正要起身上前,上官云将他拦住,嘿嘿一笑道:“霄云兄,咱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