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一次性传功装置(限时版本)+1】。
盘腿静坐的小老弟,此刻正轻闭双目,刚刚习得的通透世界已与斗瞳、心眼龙鳞同步展开,关注着自己身躯的每一个角落,亦关注着那近在咫尺,却存在于另一层空间的层下,察觉着猗窝座模糊的信息。
片刻后,她口中吐出一抹浮世绘般的流火。
“猗窝座……你便还未放弃推倒那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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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炼空间之中,猗窝座静静坐在没有装修的一层小铺里,坐姿僵硬,表情木然地,听坐在对面的恋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些他早已记不得的往事。
“准备结婚之前,你回老家看叔叔的墓的时候,我和父亲本来想着买点肉,好好做一顿等你回来一起吃的来着,谁能想到隔壁道馆会在井水里面下毒啊……虽然现在说起来已经不在乎了,但当时中了毒很痛很痛的时候,我还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明明你也听不见,很笨对吧?但害怕了就是没办法嘛……”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送走了父亲以后,我想着至少也要看见你娶到新老婆,能过上好的日子后再成佛,结果你居然做了那么吓人的事情,还变成了鬼什么的……没有办法,我只能一直等着你,你听了不要生气哦,我当时其实一直在祈祷你早点被剑士杀死,不要再杀更多的人了……结果好像起了反效果,总不会是幽灵不准祈祷吧?”
杀了她,杀了她,杀le——她。
“我没有办法,就只能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看着你不断做更多的错事,却什么也做不了,难受到想死……不过已经死了,所以也没有办法,只能接续难受啦。”
杀了人类,杀了她,你是猗窝座,你执行命令,杀了她——
“结果看着看着,居然就过了几百年了!真是……感觉不到啊……本来我都以为要等到你了,结果那个无惨莫名其妙变得好吓人,世界还碰碰一声碎掉了,地狱灵界啥的一半都给卷进了风里,我因为在地狱门口等你嘛,就也给卷了进去,在里面转啊转啊转的,还以为完蛋了,没办法成佛了。
结果忽然这个锻炼仪器就把我拉过来,让我知道了一大堆东西,让我帮你完成试炼……很奇妙对吧?还活着的时候要是有人告诉我以后不会成为家庭妇女,而是会当几百年幽灵然后辅助鬼未婚夫考试,我会觉得那是疯掉了……我是不是太吵了?对不起,一个人待了几百年,总是忍不住自己和自己说话……”
很吵,杀了她,杀了她,安静下来,很吵,吵死了,杀死她杀死恋雪炼血炼血死人不会说话死人不会说话——
“没有。”
猗窝座慢慢道:
“我会一直听的。”
“谢谢你,但我们现在不能浪费时间了。”恋雪微笑道,“接下来,咱们就要开始为挣钱努力了,目标开一家早点店,我收钱管账,你就负责做,不会的我都教你,要好好学哦?”
长达五秒钟的沉默后,猗窝座缓慢地,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点下了头。
“……好。”
自那以后,猗窝座几乎不再说话。
他的绝大部分力量,都用到了抵抗炼血的命令和侵蚀之上。
他并不记得恋雪,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他就是做了,他甚至没有精力去思考原因,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第二层试炼时,恋雪对猗窝座说的那句【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人】,但即使是这句话,猗窝座也无法透彻地去理解,只是如同用本能对抗本能一般,就这么做了。
在这之后,恋雪带着猗窝座四处走访,购置了一堆制作早餐的设备,锻炼屋的启动者是莫岚,所以这城市也是华夏文化,恋雪买了炸油条的炸锅,联系了批发豆浆和杯子吸管的厂商,买了蒸包子馒头的笼屉,顺带买了一张稍微有点窄,但还算结实的,能摆在后厨里间的弹簧床。
猗窝座自然没有做面点的天赋,领悟之能在此刻也如哑巴一般不吭声,在几次差点把面团捏成钻石,作弊通关未遂后,花了不少时间,才学会如何掌握面粉和小苏打的比例,如何用尽可能留住的力气将面团捏好切好,掌握炸和蒸的火候。
他在锻炼屋不需要进食,却也吃不出普通食物的味道,才成功停下长达数十天的血亏局面,挣到了第一天的钱,当天晚上,恋雪整了个透明的存钱罐,非常庄重地把营业额放了进去,忽然想起来还得留着付房租,赶紧拿出来,对猗窝座尴尬地笑了笑。
日子过了起来,晚上会睡很早,睡觉的时候,恋雪会有些没睡相,猗窝座会笔直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格子,抵抗脑中不断涌起的杀意,两三点的时候爬起来做准备,五六点就能开店。
锻炼屋创作的城市,各行各业都未饱和,留出了很多机会,小店的地段其实挺好,门口不远处就是小学,伴随猗窝座的油条包子从能维持生存需求的诡异盲盒,到还算有点味道的普通早点,路过此地时会带走两根油条一杯豆浆的家长学生慢慢多了起来。
小孩子嘴碎,渐渐地,早点铺子就多了个【话很多的姐姐和哑巴纹身吓人的杀马特粉毛老公一起做的包子】的外号,恋雪也多了一个让猗窝座忽然对以为他是哑巴的小孩说话,吓他们一跳的爱好。这个城市正值冬季,恋雪强行给猗窝座套了一身棉衣,配了个路边随便买的碎花套袖,虽然他完全不需要。
有天一经常来光顾,沉迷武打,在书包上贴街霸隆升龙拳贴纸的小屁孩没带够钱,只能比平时少买一杯豆浆,干着嘴拿着油条往下咽,猗窝座沉默地看了许久,僵硬着从架子上拿了一杯豆浆下来,放在他面前,没有说话,小屁孩震撼一整天,拱手作揖大喝一声谢谢哥,拿着豆浆快乐跑路,猗窝座在后面看着他一路进了学校,低下头夹新的油条,丢进锅里。
罐子里的钱渐渐堆了起来,学校放假的时候,恋雪偶尔会拉着猗窝座去一趟KTV,猗窝座坐在沙发上,看恋雪在点唱机里找一些对这城市而言很老,对他们而言很未来的歌,看她唱《骑在银龙的背上》,《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
有时候,这种声音会短暂地压住他脑海里不断响起的翻腾血令,这种时候,他一直僵硬的身体会稍微放下来,背能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