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弟弟出生的那一刻,全家都沸腾了。爷爷,老爷,大爷,我爸,我叔,我们家族的男性成员集体盼了那么久的男孩终于落地了。成了我们这一脉唯一的根儿。他有多受宠?这么说吧,过年过节家族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没见他自己站在地上过,爷爷抱完了,大爷抱,大爷抱完了叔叔抱。
全家男性的宠儿,但是却是家族女性的眼中钉,肉中刺。我那些个大妈,大婶,老婶子们都生的女娃,看见他眼睛的那个状态,不言而喻,毫无夸张的说,那真是不寒而栗啊。这个放一边先不表,来说一下他出生对于我的影响。
因为弟弟的出生,我妈要坐月子了,肯定是没办法照顾我,我奶奶就自告奋勇的担负起照顾我的责任。刚好我爷爷在城里上班,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姑姑出嫁了,叔叔去外地当兵去了,我还能和我奶奶做个伴儿。所以从他出生的那一天,我就和我的被子枕头打包搬去了奶奶家。
我那时候一岁多一点,我就不谦虚的说,我是异常的聪明。这个不是自夸,是大家公认的。哈哈哈我十个月就会说话了,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那种,是一句一句的说。十一个月会走的路,一岁就会背家谱了。实话实说,就算我聪明,我最早的记忆也在两岁半三岁左右,所以对于那时候发生的,也只能从我妈和我奶奶的口中得知。因为她俩说话难得的一致,所以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我就拿出来写写。
我奶奶把我抱走和她一起过了,那时候的老人会经常逗孩子,说你妈有你弟弟了,不要你了之类的。不仅我奶奶,我那些个眼红我妈生儿子的大妈婶子都会这么跟我说,我呢,虽然小,但是我懂事儿早,从那时候起,就开始恨我妈,更恨我弟弟。我妈坐月子里,我奶奶带我去看了我妈一次,我看见我妈就哭,看见我妈喂我弟弟奶我也哭。
我一边哭一边委屈,我说这是我的妈妈,这是我的meimei~这是我的枕头,这是我的家。看见我哭的死去活来的,我自己难受,也会吵到弟弟,更会让我妈难过,所以,为了大家都好,我第二次去,就是弟弟的满月的那天了。
由于弟弟是超生,被罚了很多钱,过满月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办,只是全家人聚在一块吃了一顿饭。那一天十几个人一大桌子。我这次回去异常平静,不哭不闹不说话。就自己跟自己玩。我小时候就特别的矮,大家都叫我丁香女儿,就是很好闻的那个丁香花,因为它的花特别特别小,很袖珍。而我也是。家里老人说我是心眼子太多给坠的不长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我三四岁在我家吃饭的桌子底下穿梭都磕不到脑袋,所以自打小,我也没上过桌子,都是大人们上桌子吃饭,把我往桌子底下一撒,我爬来爬去的自己玩。谁吃半截想起我来就夹筷子饭,递到桌子底下喂我,我就探出头来张嘴接,他递一口,她递一口,就跟喂小狗似的。所以我具体每顿饭吃多少谁都不知道,
有时候吃完饭一抄桌子,发现我肚子撑的圆圆的,躺在桌子腿边上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睡着了。所以小时候我经常吃撑,别人小时候的零食是糖果,我的零食也甜,但是它叫“乳酶生”。可好吃了,年龄小的朋友可以去百度一下。
话说满月酒这天,照例给我撒桌子底下玩,大人们相谈甚欢,举杯庆祝,刚开始这个夹一筷子递下来给我,那个掰块馒头给我,吃半截时候,不知道谁递着筷子叫了我半天都没见我从桌子底下探头,大家以为我又吃多了撑着睡着了呢。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出于妈妈的敏感,我妈发现不对劲了,低头从桌子底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慌忙站起来看院子,院子里也没有,因为我家临街,大家怕我自己走出去被车撞到,赶忙都出去分头找,这时候我妈突然想起了我弟弟。
当时我们家是三间半的房子,中间一进门是厨房,和粮食柜子,左手边是卧室,一个大炕。右手边是一个大客厅。他们都在右手边的客厅吃饭,而弟弟在左手的屋子里的炕上睡觉。因为北京的冬天很冷,为了保温,那时候会挂很大的棉被门帘子。所以,站在外面是看不见屋里的情景的。甚至听不到什么声音,我妈在院子里找了我一圈没找到,突然想起弟弟,一种莫名的心慌,赶快就和我奶奶从院子里跑回来,一掀门帘子,眼前的景象把她们吓傻了。。。
弟弟正头冲着炕沿躺着睡觉,我脚下踩着小板凳,站在炕边,手里拿着一个小枕头用力的捂在他脸上。就看见我弟弟一直扑棱胳膊,我嘴里念叨着,“去死吧你!让你抢我妈妈,让你抢我meimei~”我妈“啊!”的一声,把我抱起来放边上,连忙掀开枕头,就看见我弟弟满脸红紫的脸,痛苦的张着嘴却没有哭的声音,显然就差那么一点我就成功啦。
因为棉门帘子隔音,他们又只顾着喝酒聊天侃大山,根本没听见我弟弟在吭叽吭叽的哭。那红紫的脸显然已经被捂多时了,我妈抱着我弟弟就往外跑,和我爸一起去卫生院给我弟弟找医生。而我奶奶觉得我闯了大祸,怕我爸和我爷爷打我,赶紧把我抱起来也往外跑,这时候我也哭了。我觉得那再也不是我的家了,那个妈妈也不再是我的妈妈了。
我妈每次跟我叙述这个事儿的时候都是满眼鄙夷,说我心眼子多,还心狠。一岁多就差点成杀人犯,还杀的是亲弟弟。而年少时的我也后悔,每次和我弟弟打架,我都会想,当时真应该弄死他!
而从那一天起,我就正式和奶奶开始生活,一晃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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