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女孩所言,他自己都救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救别人?
他不住摇头,幅度从微小到巨大,心中不断冒出的纠结与烦恼让他压抑不住那股翻涌的情绪,他像一个虔诚的香客,却又带着被动摇信念后的敌意,死死问道:
“你这也不愿意,那也不合适,那你教我,我该怎么做呢?菩、萨!”
曹艾青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也知是自己的言语刺激到了他,尽管知道对方想要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却不在自己这里……
“没人能教你,贺天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教你怎么去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如果有,那个人也肯定不是我,因为你已经走到很多人的前头去了,你的精神状态,比我们都要苍老上太多……”
“……”
这几近无情又极度真实的回答让贺天然眼眸中一下就充满了死气,刚紧绷起来的身体,又瞬间松懈了下去,只听曹艾青继续道:
“你经历了那么多,轮回了那么多次,重复了那么多岁月,亲人的疏离也好,爱情的枯萎也罢,人生的成败你见证了一次又一次,什么样的人能教你?你父母吗?他们的人生本就造就了这么一个你,活得可能还不如你呢,能教你什么?
温凉教了最初的你如何去爱,现在她走了,所以你忍着痛苦,回赠了她一份圆满,但她只教会了你爱,其他的谁来教呢?我吗?
所有人都觉得,把遗憾放进时间游戏里,当作幻想的补偿,是少年的浪漫,可又有几个人真正自问一句,之后呢?
我跟你一样,未来记忆促使我们成为了青春世界的早夭者,现实世界的早产儿,我们就这么被夹在这一块灰色地带,当你对这个世界不在好奇,不在对未来心存幻想,甚至连常人的梦想都没有了,你让我教你,对不起,我自认是泥菩萨过江,我没有这个能力……”
毫无疑问,这些话语,也只能是曹艾青,才能跟贺天然描述出的命运困境。
当贺天然从温凉“爱的教育”里走出来时,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不光只有爱。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这很残酷,也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好奇和……幻想吗?”
在这个千疮百孔的地狱里,贺天然从来没想过这两个问题,他早就失去了这两种能力。
“你有吗?”
曹艾青冷声反问。
贺天然一夕千念,口中嗫嚅:
“我……有……”
“有什么?”
贺天然沉默了良久,他的额头沁出细汗,像是为了给自己即将说出的答案装上一道保险,他失神地问道:
“……菩萨,你会保佑我吗?”
曹艾青一顿,疑惑不解。
“菩萨,你会保佑我吗?”
贺天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就有了几分生气,他不安地又问了一遍,曹艾青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话已至此,也不等女孩回答,男人直接站起,一把拉住她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曹艾青花容失色,她下意识想要甩掉抓住自己的手,可对方已经牢牢握住,就见贺天然脸上露出急迫神色。
“我有与好奇跟幻想与之相关的情绪,走,我带你去看。”
“你松手!贺天然!”
贺天然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手死死钳住女孩纹丝不动,嘴里吐出一个让人不容违抗的蛮横字眼——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