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府寿宴定在下午,虽然邢家不算有钱有势,但在淮阴年头很长,是根深叶茂的大户人家,又是代代书礼相传,乡亲都很给面子,还未开席,相熟的宾客便络绎不绝地到来。
小叔是在衙门里工作的,一下班就带着小婶和两个孩子准时过来。小妹按邢父安排嫁了人,夫家离淮阴半日路程,和妹夫及妹夫一家也都赶来了。
她们是民国小哥在家里最亲近的人,许久不见,都是激动不已,坐在一起,问邢骁霏这啊那的,嘴里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小叔,小妹,还有姆妈,让邢骁霏这个异世重生者也感受到了浓厚的天伦之乐,倍觉温暖。
他不禁想到季羡林说过一段话:“如果还有来世,我愿意不读书,不留学,不当教授。就待在母亲身旁,娶个媳妇,生些孩子,种个田地。悔呀!世界上无论什么名望,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待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不识。”
这时的邢骁霏也有差不多的感慨,要是没有日本鬼子就好了!老娘小叔小妹,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贺寿开始,邢骁霏是长子,率先叩头上贺礼,当着众宾客的面,把德国买来的样式古典的收音机奉上,作为邢父五十大寿寿礼。
曾雪伊父亲正坐在旁边,当即要来一看,并给予高度评价,一番夸赞,称呼都从世侄直接升格为贤婿了。
旁人也说,这洋玩意儿实在稀罕。别说十里八乡,就算找遍整个江苏,可能也找不出来第二件。
这时,邢府外头又来了两个苏北警备司令部的军人,抬着个大大盒子,盒子上写寿字。说是中央航空学校托他们送的贺礼。
邢父一辈子想通过科举为官,但没当上,所以最敬官面的人,一听更加大喜,赶紧叫给红包,两军人坚不肯收,摆下东西就告辞走了。
这下曾母更加笑得见牙不见眼,再看这胖胖的邢少年,果然是越看越欢喜。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口水点点滴,那真不是吹的。恨不得马上就寿宴改婚宴,让这小两口立刻洞房花烛。
邢骁霏的父亲到底是前朝秀才,还保持着一丝矜持,依然不动声色地警告大儿子:“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以后少买,须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
“好啦好啦,”邢母不愿意听了,左手拉过儿子,右手拉过准儿媳妇,左看看右看看,又右看看左看看,越看越是般配,道:“雪伊,你真是个好姑娘,我和你叔问过先生,明天就是吉日,趁着你父母都在,就在淮阴,明天给你们完婚好不好。”
雪怡望了邢骁霏一眼,肥仔轻轻点头,她仿佛得到了莫大的信心,点头道:“全凭爹娘为雪怡做主。”这是直接改口管邢母叫娘了。
“嗳,你这孩子真是懂事。”邢母笑逐颜开,一把将雪怡搂在怀里。
……
邢骁霏和曾雪怡就这样成了亲,婚礼虽然仓促但不失郑重,很快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候。
曾雪怡不敢喝,但多少也喝了两三杯酒,掀起盖头,只见一脸的晕红,害羞就朝床里面睡下了,邢骁霏是真喝到七七八八了,双手抱在脑后,躺在她身后,鼻子里闻到女儿家身上的香味儿,忍不住轻轻叫了声:“雪怡。”
“唔……”
“你知道吗?大概快一年前,我在大海的一条船上,看着天上的一朵白白的云,想过你。”
……
按淮阴这边规矩,婚后第三天回门,作为女婿,邢骁霏要把曾雪怡和曾父曾母送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