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惊惶的中国老头和慌乱的狗顺,眼下只有我还算冷静,可以控制局面,我想了想,有了计较,既然老头把我们当日本人,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只要他不把我们往逃难的中国人头上想,应该就不会把我们和通缉令上的狗顺在脑子里挂上钩。
我摆出一脸温情脉脉又楚楚可怜的神情对老头说:“你的,中国的,爷爷,吗?”
老头看我面容和善,语气温和,虽然语言古怪,词不达意,倒也能懂个大概,面上惊惧之色和缓了下来,皱着眉头想了想,理解了我的意思,疑惑中带点好奇地点了点头。
狗顺满脸惊诧地看我一眼,我对他暗暗使了个眼色,狗顺会意过来,咧了咧嘴,不再吱声。
我又说:“爷爷的,中国的,害怕的不要,两个我们,日本人的干活,好人,大大的,不怕!”一边说,我还一边配合着摇头摆手。
老头挠头想了一会,才消化了我的话,看我们确实没有恶意,脸上终于平静下来,还开始有笑意了,点了点头!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暗地里吐了一口气,又微笑着说:“爷爷的,中国的哪里的,东北,这里吗?”
老头呵呵一笑,回答说:“这不是东北,我老家是东北的,后来来这里安家了!”
我故意装做听不大懂,把耳朵迎向老头,还满眼迷惑地摇了摇头。
老头笑了笑,想了想说:“你爷爷的,我,老家,东北的,新家,这里的!”
这老头还挺聪明,乘机还占我便宜。
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又问:“这里的,地方,什么的,名字,叫?”
老头挠了挠头,可能在组装语言,然后回说:“这里的,名字,衡山,叫!”
“啊!”我和狗顺同时失声惊呼。
老头被我们的惊叫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我们,疑惑又从眼里升起。
我怕他看出端倪,连忙压制下心头喷涌的慌乱,挤了挤面皮,让自己表面回复正常,毫不在意地说:“这里的,哦,衡山,山西的,湖南的,哪个的?”
老头连忙回答说:“这个,湖南的,山西的,那个,远远的!”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慌点点头说:“你的,好老头的,谢谢的!”
我一慌乱之下,礼貌都不晓得讲了,叫他老头。
老头倒也不在意,笑了笑说:“客气的不要,你们的,日本,那边,远远的,这里,来了,为什么?”
我知道老头在怀疑我们的来龙去脉了,我只好苦笑着说:“我们的,受苦大大的,日本强盗,抓我们,这里,来了,中国警察,大大的好,强盗跑了,两个我们,这里,来了!”
老头一听我们是被强盗抓来逃亡到这里的,顿时起了同情之心,要邀请我们回他家去休息一夜,他说:“你们,日本人的,以前,大大的坏,但,我们,中国人的,大度,不计较,你们,上我家,吃饭,睡觉,天亮,走!”然后,回身指了指他身后那座小屋,表明他家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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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动了心,天天在地洞里吃干粮,确实想吃点米饭炒菜了,看了看那座小屋,离群索居,倒也不会有危险,再说,这种情况下,拒绝人家的盛情邀请逻辑上也说不过去。
我朝狗顺示意了一下,狗顺点了点头。
我就对老头说:“我们的,饿,饭,吃,觉,不睡,赶路的,我们,日本的家,想!”
老头呵呵一笑,点头连连说:“好,好,饭,吃,觉,不睡!”
我们随老头回了屋,是那种砖瓦房,只有三间,墙体已经残破不堪了,瓦片上布满了灰尘。家里没有其他人,原来老头是独居。
老头对我们很热情,还杀了一只鸡,做了很丰盛的饭菜,我和狗顺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地洞苦旅,似乎就在这一顿香喷喷的饭菜当中得到了全部报偿。
我对老头实在是感恩戴德,想了半天,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临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怀里衣服兜里的古代铜钱,就顺手掏出一枚递给他说:“中国的爷爷,感谢了,中国的古钱,这是,日本的爷爷,给,今天,送,中国的爷爷,赎罪,日本的爷爷,以后,朋友,永远!”
说着说着,我连中国式日本话都说不利落了,再呆下去肯定露馅。老头推让了一番,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他还是接受了,不停说谢谢。
我今次算是给日中友谊做了一番贡献,不知道中国政府基于这一点,会不会赦免了狗顺的罪,走在回来的路上,我苦中作乐般地想。
我们由于十分沮丧,想起又要走漫漫回程路,心里就难受,我们在老头屋里享受美味磨蹭了那么久,可能也有一种十分不情愿重新踏上返回高黎贡山征程的情绪。
时间被我们墨迹了这么久,却给了我们当头一记闷棍作为报复。
当我们极不情愿地原路返回,穿过污水渠,下到那条水帘道的时候,眼前的情形惊得我和狗顺如中雷击、魂胆皆丧。
一捆乱绳横在地面,迷烟早就燃尽,壮汉和他帮我们背着的大包一起杳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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