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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花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场面又混乱起来,楼谪却是不咸不淡又添了一句:
“如果舅舅家实在不愿,那我们便报官吧,对簿公堂时我刚刚那些既往不咎的钱粮,是非分明,义薄云天的县老爷可不会放过,到时一纸状书下来,想必村里有人占孤子资产的事就要传开了,你那还在学堂的小儿子怕是彻底断了仕途,村里的有志之士全要被风声影响啊,我是不想闹成这样的。”
这话听的本来装晕的孙大花,一口气没提上来,可真晕了过去。
楼谪现在标准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孤身一人,但村里的其他人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后代考量,连陈永河的脸色都变了些,和蔼地笑道,
“这怎么会,你舅舅缺你的,陈伯一定帮你讨回来,你可千万别冲动,这点事哪用得上报官啊。”
第6章
柳府祠堂中,
遥遥看一人正恭敬地叩着头跪在牌位前,干净利落的马尾斜斜地落在肩上,单薄的身子整个蜷在蒲团中。
凑近一看,竟是一个俊俏小少年脸侧压在蒲团上,一副酣睡已久的模样。
小少年唇红齿白,脸颊嫩白的肌肤因为保持这个姿势过长而压出一大块红印。
柳绵隐隐约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强撑着困意挪了挪脑袋,额头抵着蒲团,调整成一个标准的跪姿。
如画的精致眉眼不舒服地拧了拧,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终是被困意打败了,舍不得刚刚的美梦,柳绵换了个不容易被骂的姿势继续小憩,试图继续自己刚刚富可敌国的梦。
然而总有人爱扰人清梦。
清亮的女声还未见到人便强势灌入耳朵。
“哟,我的绵哥儿,真在着跪了一夜啊,可心疼死小娘了,你说你好好地,非跟你爹对着干作甚,你个小哥儿,天天脾气跟个炮仗一样,你爹能高兴吗?”
“是啊,哥哥,爹待你多好,你这样太让人心寒了,陈老爷家资产不比我们家差,你嫁过去也受不了委屈,继续当你金枝玉叶的小公子不挺好的吗?”一道柔柔怯怯的男声紧接着响起,温柔解意地附和着。
头昏昏沉沉跟针扎一样的柳绵不情不愿地起身,睁开了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犹如画龙点睛,精致如画的容貌一下灵动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亮了几分。
看得后说话的小哥儿露出几分阴毒之色,同是哥儿,凭什么柳绵命这么好,有个哥儿之身的爹亲还能成为嫡子,样貌也是挑着父亲和他爹亲的优点长的,毫无缺陷,每日还能肆意妄为,而自己却只能被教导着谨言慎行,讨父亲喜欢才能避过娘亲的斥责。
不过一想到柳绵即将嫁给的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富商,听闻那人有怪癖,还爱折磨人,害死了几任妻子,柳宁心里舒服多了,低下头隐晦地露出畅意的笑容。
柳绵直起身,低头敛眸不着痕迹地调整长袍下双腿上藏的护膝,重新跪好后,看都看不想看来人一眼,没好气道:“小娘和宁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怎么不自己嫁去。”
“哎呦,你这犟脾气,别怪小娘说话直接,陈老爷能愿意娶你这个孕痣这么浅的哥儿当正妻,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啊,如今你父亲心意已决,你就是在这跪上三天三夜也没用,还不如把这力气省着养养身体,说不定怀上了陈老爷的孩子呢?那你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他那好父亲发达后抬进门的二夫人张妍有条不紊地摇着华贵的团扇,轻拧着纤细腰肢在柳绵身旁缓步调笑。
柳绵懒得争辩,让他嫁给那陈老爷送死是万万不可能的,对着祠堂作出认真祭拜的样子,完全不理那二夫人一家来落井下石的丑面孔。
张妍和柳宁又说了些什么,神游天外的柳绵完全不放在心上,左右是些劝嫁还有些虚情假意的话,这么多年,柳绵早就看透这母子的真面目,内心毫无波澜,正谋划着怎么能不动声色地逃婚。
外面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他的小厮安禾着急忙慌的声音也清楚地传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
安禾天天这大惊小怪样,以后怎么当未来首富的小厮,柳绵腹诽着,然而谁知仓皇推开祠堂门的安禾下一句话让柳绵骤然变了脸色。
“郎君,郎君,拿着刀去找老爷了!少爷你快去看看!”
“什么!不是不让你们跟爹亲说吗!”
柳绵顿时顾不上什么惩罚不惩罚了,立马站了起来,腿僵麻僵麻的,柳绵硬是咬牙撑了起来,连忙跟着安禾跑了过去。
二夫人张妍和她儿子柳宁面面相觑,小哥儿奇怪道:“娘你说的?”
“怎么可能!告诉那病秧子这事还怎么能成?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我们也快去看看。”
柳府正堂中,一身青衣,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拿着比他手腕还粗上一些的刀柄,指着在正堂上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
“思月,你别闹,你身体不好,拿着刀多危险,快放下。”柳成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轻声道。
思月,沈思月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这个男人,又有多久没听过他这样唤他了,纤细的手腕颤了颤,最后却还是紧紧握住了刀柄。
“柳成,你要把绵儿嫁给那个陈老爷?你这是要他命啊!柳成,你还是人吗?绵儿他也是你的孩子啊!”沈思月气急,忍不住咳了起来,唇角溢血。
柳绵正好赶上,连忙上前搀扶着沈思月,“爹亲,你莫气,莫气,我不嫁,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我要陪爹亲一辈子的,谁也不嫁,爹亲,我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来,把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