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弟弟是真的不给一分情面,承恩侯心中憋着气,忍了忍才道:“有些事还是想与四弟单独说,不若四弟送了弟妹回去,到为兄的书房一趟?”
“可我今儿累了,如若是张阁老的事明日我再去寻大哥吧。”徐禹谦说着,面上的笑已淡得快要看不见。
夜色已浓,阴云蔽月,幽暗的月光根本照不亮大地。
承恩侯看不清楚弟弟神色的转变,听着他所讲只是心中一喜,方才对他的不满全然消去。
只要弟弟还愿意与他说张阁老的事,那便说明兄弟俩的关系还是有缓和的余地。
他呵呵的笑道:“是为兄考虑不周,四弟与弟妹快回去歇息吧,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徐禹谦连话都没有接牵着惋芷拾步继续走,惋芷被他拉得连福礼的时间都没有,跌跌撞撞的跟上…隐隐察觉他好像生气了。
承恩侯也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心情愉悦的往回走,路过一片的毛竹林时,突然发现不对猛地停了下来。
跟在后侧给他照亮的小厮险些就撞了上前,奇怪着看向他。
承恩侯在红纱灯笼照映中的脸,居然透出了青色。
他根本没有提张敬的事,四弟怎么就知道他要说的是这件事……
承恩侯想得心惊肉跳,也想到白日被遗忘在桌几上的信——他是不是被试探了,着套了?!
***
翌日晨露未散,侯府下人已早早开始洒扫,准备接待即将登门的贵客。
惋芷也起了个大早,徐禹谦看她挽好的发髻,选了点翠攒芯的金步摇插在她发间。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惋芷也就习惯他总喜欢为自己簪钗环,何况他的眼光确是独道,总能给自己添上亮色。就跟画龙点睛一样。
如常去了颐鹤院请安用早饭,饭后,江氏要到前边迎客去。
徐老夫人笑眯眯的也把惋芷派到垂花门,让许嬷嬷季嬷嬷都跟着,要她趁着这次机会多认认常来往的夫人小姐。
江氏脸上神色便不怎么好看了,惋芷只当没有看见,落后她一步,边走边回想早饭时老夫人说的那些世家。
她在家中时也经常与继母一同接待亲朋友好的,紧张倒是不紧张,不过有些别扭罢了。
她是新妇,站在年龄已是双十五的江氏跟前,实在是娇嫩得如四月盛放的牡丹,那些夫人小姐视线总要在她身上多停留几分。
到了巳中,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徐老夫人又派了人来要惋芷回院子,要她帮着挑几出好看的戏。
这是在抬举惋芷,江氏却是快怄死了。
往前这些事情都是她这贵为侯夫人的体面,如今老太太是一而再的将新进门的惋芷抬高,是谁也受不了这种落差。何况昨日才被她认为养废了的四叔打脸打得生疼!
长辈的吩咐,不管江氏怎么想惋芷面上都是欢欢喜喜的。
被徐老夫人拉着又郑重的在人面前介绍一番,她便端着晚辈该有的姿态征得几位得高望重的夫人意见后,才按着她们的喜好点了戏。
她这样待人接物徐老夫人满意得直点头,知道她在家中应该也是下了功夫,便是江氏当年也没有她端庄大方。
这边戏台上刚咿咿呀呀的唱起玉簪记,玉竹寻了过来,她虽然已尽量让自己神色平和,脚步匆匆的还是让惋芷看出了端倪。
惋芷不动声色打量了眼周围,见徐老夫人与众人都看入戏,便放缓放轻动作离开位置。
来到绿意荣盛的树下,玉竹伏在她耳边低声:“太太,二小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