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琋找到鹿水生的时候,他正辍学打游戏。少年窝在老旧游戏机房的角落,太阳穴贴着两片劣质的传感器,脏兮兮的脚半踩着人字拖,半贴在地上。身上的t恤衫像是谁揉过的纸团,离得近了还有一股过期食物的腐臭味,一头乱发等燕子来了直接能筑巢。这样的形象,实在和程岫心目中虎口脱生的机智儿童相去甚远。
“鹿水生?”
曹琋连喊了几声,他才木呆呆地转头:“你谁啊?”
曹琋拿出几张钱:“有事找你。”
鹿水生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团钱:“别来烦我。”
程岫喷笑。
曹琋愣了下,跟着笑了,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沓。
鹿水生看了看钱的面额,又看了看他的脸,点点头:“好吧,我们出去说。”
程岫察觉他的脸色不太对劲,嘴上同意出去,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瞄着后门的方向。所以当鹿水生趁曹琋转身自己拔腿就跑的刹那,程岫默默地伸出了腿。
鹿水生绊了一跤,扑倒在地,程岫也被他向前冲的力道带倒。
曹琋忙去拉他,他一声不吭地自己起来了。
“先看看他怎么样了吧。”程岫面色如常,等曹琋低头拉鹿水生,脸才迅速地扭曲了一下,右手偷偷摸摸地揉着屁股。托马的,刚才那下撞得太实了!
曹琋抓着鹿水生起来:“跑什么?”
鹿水生咬牙道:“钱是杨光山收的,你找我没用。”
曹琋拽着他往外走,路过程岫时,温柔地说:“如果自己揉不方便,可以找我。”
程岫道:“……我左三圈右三圈,揉得非常方便!”
曹琋遗憾地收回目光。鹿水生趁机挣扎,立刻被捏住关节穴位教训了一顿,才老实了。
将人带到附近的公园,曹琋在洗手池狠狠地搓了一层皮。他不算有洁癖,当年工作的时候也没少上山下乡,但是手上黑乎乎油腻腻又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太恶心人!
他洗手,程岫就和鹿水生聊天,似乎并不受他身上气味的影响:“为什么不去上学啊?是不是学习跟不上啊?还是他们嫌弃你身上的味道重?你还年轻,趁洗得动的时候要多洗洗澡啊,等年纪大了,就算想洗也不能洗了。”
鹿水生被他念叨得崩溃:“你谁呀!管我这么多?”
“我是乐乐呀。”程岫捧着脸,露出乖巧的笑容。
可爱的脸,有时候真的能成为沟通的桥梁。刚刚还有一脸不耐烦的鹿水生看清楚程岫的相貌之后,脸色松弛了很多:“住在我家附近吗?”
程岫说:“我是桑乐。”
“桑乐?”鹿水生低头想了想,猛然跳上公园的椅子,惊骇地看着他,“你是桑乐?淹死的那个?”
程岫说:“没淹死,我又回来了。”
鹿水生快哭了:“你,你回来干什么!大家朋友一场,你走远点啊。”
程岫:“……”这可真是朋友一场,都不带第二场的。
曹琋洗完手回来,好说歹说才让鹿水生相信,眼前的程岫是人不是鬼。
鹿水生一脸神奇地打量程岫:“我当时明明看到你沉下去了。”
程岫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有人把我救起来了。”
曹琋将他的经历简单地说了,鹿水生啧啧称奇:“我以为我被卖了一次够倒霉的了,没想到你更倒霉。”
程岫说:“你现在过得好吗?”
鹿水生脸色淡淡的:“没什么好不好的,熬日子呗。反正还有两年我就能独立了,到时候爱干嘛干嘛。”
曹琋问:“你刚才说你继父收钱是怎么回事?”
鹿水生眼珠子转了转:“他欠了债,我让他们找杨光山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