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不知多久,马车缓缓停下,而后车帘被掀开,一个男人坐在了沈易身旁,沈易仅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喝水的声音,一股浓烈的酒香便飘到了他的鼻子里。
“如此浓烈的酒香,只有西域和北境的酒才能达到如此地步,而北境被大军盯着,没有任何办法将酒流入大普。”沈易喉咙有些许干燥,便主动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想必阁下是西域来的人吧?”
那男人将碗里的酒一口气喝完,而后发出了笑声:“哈哈哈,不愧是周王,虽说带兵打仗确实不行,但也不辜负徐相的教导,脑子还算聪明。”
沈易冷哼一声,对于莫名其妙将自己绑走的人,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把我绑了引起徐相的报复吗?”
男人被沈易这话引起了些许兴趣,伸手将遮住沈易眼睛的丝带扯了下来:“看清楚了,小爷我长这样,我既敢将你绑来,便必定不会怕你那徐相的报复,况且——就算徐平阳要报复我,以你们叛军现在的能力,又能奈我何?”
这话确实没有说错,沈易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人,面上有一处狭长的刀疤,显得其面目有些狰狞,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硕大的肌肉露在衣服外,如此身材非但没有西域的那种感觉,反而给了沈易一种金人的错觉。
毕竟在沈易印象里,西域并没有这般模样的人,若是有,那他见过的人里也就只有兀糜王乌烈是如此的了。乌烈并非是西域的人,他原本是大金贵族,奈何被人陷害,祖父在慌乱之中被人杀死,好在当时大普国力强盛,金人不敢有太多想法,因而乌烈的父亲才能拖着伤带他一路跨越大普跑到西域躲着,而后才重新培养自己的势力,奈何他的父亲伤势拖延过久,势力刚有起色便病逝了。
时年不过十三岁的少年乌烈,便需要面对对他父亲的势力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以及名义上“辅佐”实则架空他的元老们,可以说,乌烈能活到现在并且当上西域最强大的国家兀糜的王,绝对是智勇双全,并且是杀出来的。
乌烈的故事,徐平阳很早就和沈易说过,似乎是为了让沈易向乌烈学习,但沈易并未听进多少,反倒是深深地记住了乌烈这个金人,而今突然再次见到和乌烈差不多身材,仅仅样貌有些许差距的人,自然是下意识以为是金人。
“你是金人?”盯着面前这人看了许久,沈易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能从西域来的人,且是金人样貌的,必定是兀糜的人,“乌烈派你来的?”
男人带着笑看着沈易,突然倒了一碗酒,递到了沈易嘴边:“喝了它,我便告诉你。”
沈易听到这话,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面前这男人在酒里动了手脚,否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好事?绑了你的人,陪他喝完酒便可以知道一切想知道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男人似乎看出了沈易心中所想,慢悠悠地开口说道:“而今你都被我绑来了,我若是想要对你做什么,还用得着费力在酒中下药吗?放心,不过是独自一人饮酒,有些太过无聊罢了。况且你也看见了,这酒,我也喝了,又有何可担心的?”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沈易沉默了片刻,最终张嘴喝下了男人手中端着的酒,西域的酒,又香又烈,沈易平日里喝的都是些较为温和的酒,有些受不住此等烈酒,酒气立刻上了脸:“现在,可告诉我了吧?”
男人十分满意,便开口道:“周王都做了我想让你做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履行承诺的。我是金人,却也是西域来的,至于是不是乌烈派我来的——”
话音刚落,沈易便察觉到身旁的男人抬起了手,只听嘶拉一声,男人的声音缓缓传来:“现在,周王可知道了?”
循着声音看去,沈易瞪大了双眼。
“周王近些时日身体抱恙,怕是不能言语。”大殿内,陈策生对着坐在王座上的乌烈颇为抱歉地说道,“我将会与兀糜王商议一同出兵进攻大普的事宜,待到事成后,作为诚意,周王会在兀糜待上一段时日。”
乌烈坐在王座上,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打量面前的‘沈易’,陈策生咽了咽口水,低下头掩盖自己的紧张,这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只要将人借到,就算事后乌烈发现什么不对,想要反悔,他也可以带着毫不知情的兀糜骑兵深入大普,然后再不知不觉将他们葬送在那。至于会不会引来乌烈的报复?来时徐平阳便说过他自有办法,对徐平阳的信任使得陈策生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将这‘沈易’带了过来。
片刻后,乌烈笑了笑:“叛军真是有心了,竟真敢将周王送来。听说徐相准备称王了,过几日,本王会派人送礼过去祝贺。”
说这话时,乌烈还不忘观察那‘沈易’的反应,见其连最基本的愤怒都没有,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面上却毫无变化:“陈相一路前来兀糜,想必也是辛苦了,本王为你安排了美酒佳肴,不妨前去歇息,至于出兵之事,待到陈相休息好我们再商议便是。”
说罢,乌烈摆了摆手,身旁的人便将‘沈易’带走了,还有两人则上前一步,带着陈策生去乌烈为他准备好的房间,两人几乎是架着陈策生走的,陈策生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边眼睁睁看着‘沈易’被乌烈带走边被架走。
‘沈易’被下人带着走进了一间屋子,打开门,只见里面坐着乌烈和一令无数叛军憎恨的人——沈易,见此情景,‘沈易’心知陈策生的计谋已经败露,随即拔腿就跑,由于本身也是有几分力气,一时间他身边的人竟没能反应过来将他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