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嚣张跋扈惯了的公子哥儿们,此刻正稀稀拉拉地跪在地上,有的满脸不以为意,偷偷抬眼打量着周围;有的交头接耳,小声嘟囔着出征的突兀,全然没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正经样子。
朱麟见状,心头又是一沉,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再说出半句话。
何鼎像是洞悉了一切,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抬手打断了朱麟的话语。
清了清嗓子,拿捏着尖细的公鸭嗓,不紧不慢地说道。
“朱世子,老奴提点你一句。”
朱麟心中一凛,知晓这何鼎常年伴在圣上左右,肚子里的弯弯绕多着呢。
此番开口定是藏着关键门道。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
“何公公请讲。”
说着,朱麟微侧身子,趁着众人都低着头的当口,手迅速探入怀中,手指灵活地捻出一块成色上好、沉甸甸的银子,偷摸地塞到何鼎手里。
动作行云流水,不露丝毫破绽,眼神还佯装镇定地直视前方,仿佛方才那小动作从未发生过一般。
何鼎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拢入袖中,眼角微微眯起,凑近朱麟身侧,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
“多听听徐济危的,燧发枪和游击战法皆出自他手。
这两样,可是制胜的法宝,别人玩的再溜还能比得上发明持物的人吗?”
他目光深深,似是要将这话直直钉入朱麟心底。
“老奴言尽于此。”
言罢,何鼎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华丽的内官服饰。
拂了拂并不存在的褶皱,下巴微微扬起,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奉命宣旨的威严模样。
紧接着,他一甩拂尘,冲着身后一众随从递了个眼色,便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地转身离去。
脚步匆匆,片刻不停,好似这神机营里即将掀起的滔天波澜,全然与他无关了。
待何鼎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营门之外,朱麟才缓缓收回目光,攥紧了拳头。
徐志道见此情形,上前一步,抱拳道。
“朱将军,既接了圣旨,出征便迫在眉睫,训练之事,咱们边走边想法子补救。
至于那些勋贵子弟……”
说着,他目光隐晦地扫过那群依旧跪着、却神情各异的纨绔们。
“往后在军中,少不得要依仗将军手段拿捏分寸。”
“徐监军,何公公所言,那燧发枪与游击战法,你最是熟稔,日后还望不吝赐教。”
朱麟拱手,言辞恳切。
徐志道谦逊一笑。
“朱将军折煞我了,赐教谈不上,都是些摸索出来的法子,当与将军一同参详、完善。”
朱麟凝神细听,不时点头,目光在营中士兵和那些勋贵子弟间来回游移,心中已有盘算。
他提高声音,朗声道。
“众将士听令!圣旨已下,出征刻不容缓,即刻起所有人不得出营,否则军法处置。
全军听令收拾营帐半个时辰后出发。”
神机营原本的将士们听令后,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他们常年戍守军营,早已习惯了军令如山的行事准则,此刻虽面临出征之急,却不见丝毫慌乱。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那群勋贵子弟所处的角落了。
圣旨一下,仿若一记重锤砸在他们养尊处优的生活里,一时间叫苦声满天。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才刚入营几日,连这营帐怎么收都没摸清楚,就要赶路出征了。”
虽然只有一人发声,但也是所有人心里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