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喻勉原是要继任琅琊书院的山长,为此,他家长辈还为他说了门极好的亲事,若非当年的乌衣案,想必喻勉已是妻儿满堂。”曹骊说:“而且那名女子至今尚未婚配,看来世间的痴情种,远不止一两个,憬琛啊憬琛,只怕你到头来是为他人作了嫁衣,早知如此,当初你又何必请人替他医治好手脚?”
左明非听得云里雾里的,一来是他不觉得自己和喻勉的逢场作戏能让曹骊对他俩的关系有如此深的误会,二来是喻勉被医治好手脚,同他有什么关系?
“问心无愧罢了。”左明非不动声色地说。
曹骊扑哧笑出了声,他怜悯地看着左明非,慨叹道:“只怕于你而言,一切皆为大梦一场,憬琛,你可记得喻勉?又还记得多少?”
左明非眸光微闪,“镜花是你吩咐石介给我下的。”倒是在左明非的意料之中。
曹骊微叹:“你都查到我头上了,还指望我对你手下留情?憬琛,我知道,在你们当初那群人中,除了思之,无一人看得起我,你们会想,我出身卑微,秉性孤僻,缘何能得了崇彧侯世子的青睐?”
“纵使你对我以礼相待,可我知道,你和白鸣岐的那群朋友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你得知,你二姐心悦我之后,你总是有意无意地阻止你二姐与我见面,其实也无可厚非,白鸣岐是你的良师益友,在你们眼中,我不过是个妄图攀龙附凤之人。”
“事到如今,你仍然不肯放过我。”曹骊语气里颇有些无可奈何的苦恼:“事实上,以真心待我的,从始至终,便只有思之。”
对于曹骊这番剖白,左明非并未反驳,他静静地望着曹骊:“可你害了他。”
“憬琛何出此言?”
左明非的眸色暗了暗,他明明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当初入狱时,我们三人牢房相邻,在得知白檀逃过一劫时,白兄将这个算得上好消息的消息分享给了我们。”
“后来你被人带走,白兄以为你难逃一劫,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了,当时他自责了很久。”
“那之后不久,太后便用白檀来威胁白兄,最终致使白兄自尽身亡。”
“侥幸捡回一条命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把白檀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太后,直到再次看到你。”
“你活得好好的,还有二姐陪在身边。”
左明非的声音逐渐变得缥缈起来:“我虽然对你有所怀疑,可是你太干净了,我找不出你的一点过错,甚至有人抹去了你曾经下狱的经历。”
曹骊闷声笑了出来:“这便是你后来入刑部的目的?”
“之一。”
“可是白鸣岐死了!”曹骊蓦地低吼出声,他目眦欲裂,眼白中血丝密布,“白鸣岐已经死了十一年了!你以为我不难过吗?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自从我入仕后,从前的朋友因为落榜疏远我,翰林院的同僚排挤我,只有思之…只有他以真心待我。”
曹骊双手抱头,压抑许久的情绪在他心底迸发:“可我又能如何?当时…当时裴永告诉我,即便我不签清明状,也会有其他人来签。”
“何况若是我死了,淑宁该如何?她为我放弃了太多,我如何忍心让她再遭受波折?”
“白家没救了…憬琛。”曹骊抽了口冷气:“那时候,没人救得了白家…当时我就想,既然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为何不能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