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解剖刀在明亮的灯火下发出耀眼的光亮,言涵的话语仿佛仍在耳畔,那沙哑又压抑的声音,让盛夏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心碎。
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盛夏握紧手里的解剖刀,定了定神,轻轻地划向了面前躺着的、浑身冰冷僵硬的女死者。
——躺在她解剖刀之下的,并非是今天在下水道的墙壁里发现的四个死者,而是抛尸现场出现“卍”字型符号的第二个案子的受害者。
“死者年龄在十四到十六岁之间,体型偏瘦,从死者的身体状况和双手的磨损程度来看,死者生前应该是从事强度比较大的劳动的人,而不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小姐。”
将严重充血的手腕放了血之后,盛夏仔细地检查了受害者的全身上下。
虽然正是姑娘家最娇嫩青春的年岁,但死者的双手却十分粗糙,仿佛你一不小心伸手摸上去,都能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来,就更不用说掌心里那厚厚的老茧了。
这是一双历经生活苦难的手,盛夏可以想象得出,当初这双手是怎样灵活而有力气的做着一样又一样的活计,可如今,却只能随着主人的沉睡而永远的沉寂腐烂下去。
死者的尸体被发现时,身上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甚至没有衣裳,只是用一块破破烂烂的白布随意一裹,便仿佛垃圾一般的被丢弃在京城鲜有人问津的角落之中。
只是幸好,那个角落每天都会有拾荒的人走过,才不至于让这个生前辛勤劳动,片刻不得休息的姑娘,在被残忍对待而殒命之后,依旧那样凄凉而悲惨。
但……
她的被发现真的是幸好吗?
真的是拾荒老人的无意中发现吗?
握着解剖刀的手才刚刚切开死者的气管,盛夏的脑海里便忽然闯进了这个念头。
杀害这个姑娘的凶手暂且不说,单单是藏在凶手身后的那个人,就不可能让这个姑娘的遗体埋没在无人所知的地方。
但如果凶手本身并不想死者的尸体这么快被人发现呢?甚至于凶手本身只想毁尸灭迹,让自己的罪行永远都不会暴露在人前呢?
那藏在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又该怎么办?
他又该怎么保证他要传递的信息能够随着受害者的尸体被人们所发现呢?
他总不能挨个儿去跟踪可能会杀人的凶手,然后选出来随便抛尸、不忌惮别人发现的凶手再在尸体旁边留下自己的线索吧?莫说是单单一个京城,就算是全大胤,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找到这么多符合他要求的杀人凶手啊!
“那要是凶手掩藏了尸体之后,又被他挖出来放在了容易被人发现,或者是他想办法将别人引导凶手藏尸的地方去呢?”
沉吟片刻,宋侍郎思忖着出声。
自打言涵离开验尸房之后,他便一直守在这里,一来是防着有不知情的人忽然闯进来耽误事儿,二来便是给盛夏做助手,与她一起讨论这些不能被别人知道的案情。
“但是你们抓住的第一个凶手什么都没有说。”
回头看着宋侍郎,盛夏顿了顿又解释道:
“如果我是凶手,我费尽心力才藏好的受害者尸体被人翻出来放到一个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而且还留下了莫名其妙的符号,被官府审讯的时候,我肯定不会一个字都不说的。
除非,我事先与那个人有过什么约定,我允许他这么做。”
“但是允许那个人这么做,对我这个凶手来说除了让我暴露在人前,身子被官府找到线索捉拿归案之外,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
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宋侍郎接口出声,继续道:
“所以,只能是藏在幕后的那个人恰好遇到或者事先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凶手在行凶杀人之后,会随意的丢弃受害者的尸体,起码,凶手不会刻意的去隐藏尸体。”
“但这个幕后之人能恰好遇到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点点头,宋侍郎所说的正是盛夏一直在心里所想的,而此刻的她,也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结论。
“我还是觉得,这个幕后之人在凶手开始犯案之前便与他相识了,他知道凶手的每一个想法和每一步动作,他知道凶手要做什么,也知道凶手要去杀谁。
然后,他就守在凶手的身边,等着凶手作案离开之后,毫不费力的实施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