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里火苗跳动,食物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唐刃却盯着火苗发呆,思绪忍不住飘回昨夜。
昨夜小大夫显然是怕极了,拉着他的手一路都没有放开,一直到两人回到了处住,唐刃才开口说了猫头鹰之事,结果那人愣愣的盯着他片刻,把房门一关,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这是生气了?想到此,唐刃心里叹了口气,他绝不是刻意的,昨夜手心之物太过柔软,让他一时忘乎所以。
唐刃想着一会该怎样道歉哄人,殊不知君卿并非气恼于他,而是惊觉自己被一只鸟吓成这样,落了面子,心尖别扭,所以才迟迟没有出来。
陶锅里的米粥已经滚过三道,唐刃又添了一小块的柴,由着它慢慢熬,自己则是挽起袖子开始搅拌面粉。
他皱着眉,脑海里仔细回忆,很好,并没有关于油饼怎样做的记忆,只能自行摸索。
他上一次烙的油饼难吃到惊人,这一次有心想要哄人,是怕极了失败的。
水多放粉,粉多放水,搅搅拌拌,眼看着木盆就要漫了出来,刚买过不久的新面粉也见了底,边上还落了个零零散散,若是个会过日子的看见了,定要骂他糟践东西。
费了会儿功夫,面糊糊勉强合格,锅边淋了一圈荤油,这样烙出来的饼香。
毫无疑问,初次难免会有失败的,他也不舍得浪费,盛出来放在一边,一会自己煮了吃。
反反复复,不知盛出来了多少,到了还是让他像模像样地做出来了。
他难得勾起了嘴角,愉悦都写在了脸上,连手都未擦洗,便迫不及待的去敲门。
只是他的手还没有挨到门上,那门就从内打开了,里面人一身白色长衫,眼眸清亮的看着他:“你做了何物?”
唐刃把自己油光泛泛的爪子往身后藏了藏:“油饼。”
真好看!他脑子里忍不住冒出这般想法,小大夫是个极爱打扮的,虽然总是待在乡野,但是穿衣打扮却极其好看。
他今日一身月白色的交领长衫,领口处用同色丝线绣着精致的竹叶纹,再配上这轻薄如雾的白色纱衣,让他整个人更添几分清雅。
泼墨的长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子半束起,遥遥望去,明明是一张斑驳丑陋的脸蛋,却又让人忍不住忽略,被他周身的气质所吸引。
听见是油饼二字,君卿不自觉的撇了撇嘴,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他闻着这味道着实是香,起初也觉得是油饼,但是这人做过油饼,他知道绝对没有如此香,所以抱着一丝侥幸,他拉开了门,结果还真是油饼。
不过这人起得如此之早,忙活了半晌,他也不能让人家的面子,遂而笑道:“辛苦你了,只有你我二人,日后不必如此麻烦。”
唐刃这才回神:“不麻烦。”
他看着君卿,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忍不住感叹造化弄人,如此好的身段,却偏偏生了这样一张脸,好在他这人情绪本来就内敛,心里又如同雨落屋檐一般嘈杂,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君卿也未再开口,转身取了柳枝,又打来早就烧好的热水,沾了盐便开始洗漱。
他并非娇气,非要用热水不可,先前是因为晨起微寒,如今天气逐渐转热,他晨起洗漱也是可用凉水的,只是唐刃似乎误会了他惯用热水,所以每日晨起必定要烧上一锅热水。
趁着这个功夫,唐刃把食物搬到院中,安静的坐于一侧等那人收拾利落。
很快,君卿弄好后向唐刃走来,他今日未系丝绦,行动间衣摆摇曳,如同一株正含苞盛放着的夏荷,清雅夺目。
“你今日手艺不错。”
直到人来了面前,唐刃才骤然回神,忙低下头,扒起了碗里的米粥。
君卿看他这反应,还当他是饿了呢,对于他没有回自己的话,也并未在意。
他落坐后,把目光移向桌上的那盘油饼,先前在厨房他便看见了,油汪汪的烙饼酥香,光是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可见是下足了油水的,荤油精贵,若是换了普通人家肯定是舍不得这样吃的,但是他们二人都是舍得在吃上下功夫的。
唐刃低着头,心里不得解,自己怎么总是频频看这人出神,难道是自己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可是他想一想,若是自己穿上这种衣服,只觉得异常别扭。
正想着,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块油饼,他抬起头,只见是小大夫正收回的筷子,还有那玉白笔直的手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精心雕琢的白玉有多么柔软。
君卿给自己夹了一块饼,他虽然迫切想要尝尝味道,动作却仍旧十分优雅,不急不缓,轻咬了一口,随后眸色一亮,小口小口的咀嚼着。
此饼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满是油香,担得上一声美味。
只是美中不足,略微有些过于咸口,须得配上清粥。
他品鉴过后,终于才把目光投向唐刃,由衷夸道:“世人皆言君子远庖厨,依我看则不然,唐兄有此天分,着实让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