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月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蹙眉道:“娘,您不要为难我了。”
王心蕊叹息了一声,本就对这孩子满是愧疚;躲在这府内,两年多了,都未曾去寻找过她,而今反而是她来找到了自己;又是这样的境地,想来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本该热热闹闹的守岁,也就因为袁湛的郁郁表情,加之童月的尴尬处境中,变得有些诡异了来;满屋子里就只能听见袁婳的欢笑声,偶尔是谢舒钗嗔怪的声音。
童月打量了一圈,上桌本该是老爷夫人们坐的地方;现下母亲带着自己坐在了下桌,那边就剩得几个府里的老人儿,还有位年纪与母亲相仿的,想必是二夫人了;身形十分瘦削,五官倒是精致,化着稍浓的妆,那一对儿三角眼,带了些许的魅色;此刻只冷冷地磕着瓜子儿,并不理会人。母亲这一桌多数是下人,年纪比外围站着的一圈要大些,几个人拉扯着说着体己话,并不曾过多理会自己的母亲。另一桌是各人的奶妈子,有一位手里还抱着个小女娃儿,与自己的年纪相仿,一看便知识二夫人的孩子,那三角眼生得就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刻正拿眼睛看着各人的神色,甚是觉得有趣。
“哎!你瞧那双三角眼睛,以后可有的受了。”霁儿碰了碰童月的胳膊,在耳边轻声道。
童月心中有些烦躁,刚才见到母亲的欣喜淡去了大半,如今听得霁儿这般说,便道:“与我何干?”说完就知道自己没意思了。如今找到母亲,不与母亲住在一起,那又能上得哪里去?
霁儿看得出她心里难受,倒是不再打趣她了,安慰道:“不打紧的,我打小就在他们这种公子小姐的环境里打爬过来,真要有什么事儿,我还能不帮你?”
童月相信霁儿是在这种公子小姐的环境做奴婢长大的,却不信所有的公子小姐都是一样的,她心里更能觉得,谢老夫人调教下的公子小姐,必定错不了。
“何况,你现在也是半个小姐了,能弹琴,会写字,会念书……”霁儿又开始掰着指头数开了。
“你停下。”童月无奈地叹息。她怎么就不知晓,既是公子小姐,自己会的,他们岂有不会的?何况自己才学了多大会功夫?与他们比这些,不是找不自在么?
霁儿咋舌,瞪了一眼童月,跟着她就那么站着不再言语了。
新年的一到,厅里的人倒都少了先前的慵懒了;下桌的人包括王心蕊都站了起来,及守在外面的小斯们,都进来,男子跪着,女子躬身,都齐齐地向袁湛及各位夫人行了新年之礼。
袁湛方才露出了笑容,也对一群人送去了祝福;这时谢舒钗及另一位夫人方起身,向袁湛施礼,送祝福;继而一层层地跪拜过去。最后是些同辈们互相道贺,就像之前未曾发生什么一般,一个个脸上满是笑容。
“明晨需去祭祖。都休息两个时辰。散了吧!”袁湛起身,向王心蕊这边望了一眼,才转身向后院走了去。
不多时,厅中已是人去楼空了。童月也在下人的安排下,暂时先与母亲住在同一个院子,自然,霁儿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我才不要与你们挤在一起呢!”进来院子的时候,霁儿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院子离正厅远了些,自然也就幽静了不少,灯光算不得明亮,看不仔细这院子的布置,只觉得挺大,也挺整齐干净。
“我这屋子人少,房间多,不需与我们挤在一间屋子里的。”王心蕊柔声道,引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进去。
进屋是一间小厅,装饰得简单,东西不多,不过是三张小几子外加几根凳子。见夫人回来,早有丫鬟迎了出来;撩起帘子往左拐,便是王心蕊的卧房。“今夜月儿便与我睡一起。”说完看了看童月的神色,又道:“可好?”
心中虽难免不好受,却怎能敌国对母亲的那份依恋。童月默默点头,算是答应了。
王心蕊一阵欣喜。抬眼对霁儿笑道:“小姑娘你就先跟着浅丫头去另一边睡一晚,不合适咱们明日再换了。”
霁儿看了一眼童月,撇了撇嘴;还是跟着那唤作“浅丫头”的姐儿转身离开了。
夜间,王心蕊怀抱着童月,又担心她没好呼吸,松开;心里又担心她明早不见了,又伸手在握了握她的手。如此反反复复,本来累极的童月,被她摆弄得时时醒来。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娘,您怎么了?”
王心蕊不知所措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试探地问道:“月儿,你恨娘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