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康此时已经意识道,此次刘斌的事情,便只能告一段落了,他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并未往那一方面去想,当下便不再谈及此事。
后,会稽太守羊玄保请求调回京师,刘义康心想着,既然羊玄保回来,那会稽那边便会空缺了太守之位,会稽自然是要比吴郡好的,当下便又亲自进宫找刘义隆,左右而言他,刘义隆心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干脆也随口答他的话。
“如今会稽太守已然调回竟是,不知皇兄打算让谁去接替他的位置呢?”
他此话一出,刘义隆便知他的何意,当下并未想到用谁来接替,仓促间道:“朕已任用了王鸿。”
刘义康哑口无言,他并未听说会稽太守由王鸿来接替一事,此时刘义隆说出来,无异于他心中早有打算,他根本就未考虑过刘斌的事情,刘义康心中未免有些沮丧,却并不知问题出在何处,当初他病重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尽到了做弟弟的所有责任,从未有过懈怠,如今他病已初愈,朝廷的事情,便又直接回到了他的手上,但刘斌之事,本是极小的事情,刘义康隐约觉得,他这是在故意阻拦自己。
而刘湛在朝中也不再受到重用,刘义隆慢慢已将他手中的权利全部架空,刘湛很快便没有了决断一切事情的能力;五月,刘湛因母亲去世,按礼制,当离职回家守丧;刘湛此事已经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已然是暴露了,当下便想借助此事离职返乡。
刘义隆很快也就同意了。
刘湛松了口气的同时,发现朝中的局势并未因此而改变,搜罗自己犯罪证据的人,似乎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常常叹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所以,万事不该做得太过了,这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
刘义隆见着卧在床上的她,看着那昔日容光焕发的脸,如今却是面如金纸,竟是忍不住一阵心酸,坐在旁边,伸手握着骨瘦如柴的手,轻声唤道:“皇后。”
齐妫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扬了扬嘴角。“皇上。”
刘劭站在下面,看着这平静的一对夫妻,这样平静的言语,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还是曾经那样的恩爱;只是年少的他太明白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此刻的母亲,不过是一口意念在罢了。
刘义隆却是鼻尖一酸,他曾经爱得如痴如醉的女子,爱得想要为她放弃整个天下的女子,如今堪堪一握,就这样疏离淡漠地躺在这里,再不肯满是光彩地瞧上自己一眼。“劭儿是来向你告别的。”
齐妫拿眼看向站在下面的刘劭,伸手挥了一挥。
刘劭很快走了过来,拉着母亲的手,眼圈通红。“母后。”
“劭儿,母后在这宫中生下你,却从未过多的关心过你,只觉亏欠你的姐姐,却不想,母后同样亏欠了你。你现在是太子了,出去历练,要有一个太子的气度与审度;不要辜负了你父皇的一片心。”
刘劭点头,看着床榻上那奄奄一息的母亲,也许,下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便再也不能与自己说话了。“孩儿谨记母后教诲。”
“母后没有花过多的时间去教导你,只望你今后心怀大度。”
刘劭拿眼扫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刘义隆,他心中再明白不过的,若不是父皇宠爱现在的潘惠儿,母后如何会忧郁至此,如何会变成现在这般生无可恋。她最重视的,不是国家不是大义,只是她心中守护的那一点点爱,可是父皇却不肯给她!叫她在这坤德殿内,独守空房!“孩儿记住了。”
“你去罢。”齐妫放开他的手,脸别向里面:今日这一别,便是生死永隔;她有说不出的苦楚,却只能咽回腹中。
刘劭抿了抿嘴,欲说什么,最终却是躬身作揖,缓步转身离开了坤德殿,出了殿门,他回头看了看院内草木欣荣的景象,阳光从天空倾泻而下,落在草木之间,将他们灼烤出夏日的熏香,在坤德殿蔓延出来,送入他的鼻尖,那股清淡的味道,一如母后身上长年累月的清淡雅致;他陡然间鼻头一酸,赶紧回头,跨步向前走去,消失在后宫的巷道内。
齐妫想要抽回被他握在手里的手,却怎奈自己已是有气无力,只得轻声道:“皇上,您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