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毅嘴角淌着血,看着他颓废绝望地坐在地上,心酸不已——原以为自己会改变一些的,总要改变一些的,却不知最后什么都没变!
刘文一把拦住他向刘义真走去的脚步。“别去!”
袁毅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道:“我该打!”
刘文与朱容子不明所以。
袁毅瘫坐在棺木旁,抱着脑袋问道:“怎么会?怎么会没用?我试过那么多次都是有用的!为什么到了这里就没用了??”
朱容子蹲下来,蹙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给姐姐一种药,可以服下去像死去了一样,但七日或者服用我配制的另一种药,便就可以复活过来的。”
刘文眼前一亮。“那你赶紧给她服下去罢。”
袁毅哽咽着摇头。“不能了,她身体已经僵硬了。”已经死了!死了!
刘义真却突然起身奔到棺木前,伸手触碰着的脸颊,冰冷,冰凉!他的心都跟着一起凉透了。“童月,童月。”他伸手,想要牵过她的手,却发现她僵硬得不能动弹。他心酸得疼,猛然发现她的手握成拳头状,似乎掌心还有东西。
袁毅起身看着他暗沉的脸上满是疑惑,也赶紧垂眸看向她的手掌处,心中一惊,道:“那好像是你做的檀木盒子。”
刘义真用手探了一下,摸着那纹理,果然是。
袁毅探下身子,将手拿起,拍打了某处,那盒子便应声而落。将各自拿出来,转眼就被刘义真抢去了。
刘义真颤抖着手打开手里的盒子,那粒药丸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凉得心碎,盒子打翻在地,他眼眸再无光泽——她根本就没有吃下那颗药丸,她不想吃,她不想见自己,她不想与自己共度余生,她不想!!
袁毅看着翻倒在地的盒子,除却掉落下来的药丸,还有一张折叠好的纸张,他弯身捡起,展开略略看了一眼,把他塞在失魂落魄的他的手里。
刘义真目光无神地看了一眼,见着那工整的隶书,瞬间泪眼朦胧。
义真:待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但愿我的尸体还完好,但愿她没有污渍了这张雪白的纸张。
后来我常想,西上的那些的日子肯定是你一直陪着我的渡过那些夜晚的,若不然,为何以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我都没法安睡呢?也曾想过,你一定还是在世间的哪个角落的,若不然,你又为何从未入我的梦呢?
总记得你是阳光底下的明媚少年,连着身姿,笑容,都是叫人着迷的少年,所以,余生的日子里,我不想要叫你瞧见不堪的我,我想,大概我在你心里也是美好的,一如当初我在你心目中的样子。
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我是爱他的,始终如一;所以无论后来的日子有多惨,有多悲凉,都是我愿意的。
可我心疼你的付出,心疼那个日夜牵挂我,却只能远远看着我的人,心疼得想死;我不想你这样,不想你活得这么沉重,我只愿你一切安好!我不能跟你离开,我担负不起你的这份爱,我害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害怕,我会叫你失望!所以,我选择逃避了。
义真,天下之大,唯你是知己。保重。
“你从未让我失望,不论是当初你选择了三弟,还是你选择了孤寂地待在宫中,我从来对你,都只是静静地看你微笑。”刘义真哽咽地囔囔自语。“我知道你自始自终都爱他,我并不介意,我只是想你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好。”
朱容子惊觉,道:“赶紧带着他离开!皇上发现了,必死无疑!”
“我只想你活着,哪怕是依旧待在他的身边……”刘义真望着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女子,胸口疼得要开裂了一般,叫他难受得想要去捶打一下,叫它疏通那里疼得撕裂的感觉。
袁毅却反应过来,朱容子已然是发现了刘义真的真实身份;若是再逗留下去,皇宫中很快就会有人察觉的。遂拉着他,离开了黄陵。
半月之后,袁毅安葬完刘义真,与谢芸一起,坐落在后山上。袁毅经常上来摆上新鲜的果蔬,囔囔道:“真真,我错了。”说完,竟忍不住落泪下来。
从建康回来之后,他就卧床不起,精神恍惚了。袁毅知道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他心中有一股意念在支撑着,齐妫死了,他生无可恋,瞬间就崩塌下去。余后的日子里,他每日不过是看日出日落,囔囔自语;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他时而温婉地微笑,时而沉溺在会议中不能自拔。
颜廷之为袁齐妫撰写哀悼策文,刘义隆细看之后,泪流满面,亲自写上“抚存悼亡,感今怀昔”八个字,特别颁发诏书,封“元皇后”;元嘉,袁齐妫,元皇后,自始至终,不过都是一个“缘”字。九月二十七日,文帝刘义隆安葬了袁皇后。
十二月,刘义隆将刘义康放去了豫章,再未曾想过杀害他的打算。
后,刘义隆坚定北伐,但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终其一生,他没能战胜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