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姨母,表嫂今日在家么,我想去看看她。”
提及麴令徽,韩夫人面色微变,却仍留着几分笑容,“在呢,你去看看她吧。”
想了想,又道:“你且劝劝她,儿郎事务繁忙,哪里能天天守在家中,让她不要多想。”
罗婉心道不妙,却未多言,柔声应下,辞别韩夫人,往麴令徽处去了。
“徽娘,你又喝酒了?”
一进紫葡院的厢房,罗婉便闻到一阵浓烈的葡萄酒香,再看麴令徽倚卧在美人榻上,冷清的面容上泛着微微的酡红。
“梵儿,你总算有空来看我了。”
麴令徽竟有些委屈,坐起身来拥住罗婉,忽然低声说:“我想和离了。”
罗婉微有诧异,却不甚震惊。
三年前,麴令徽一见姜廷璧而倾心,但这桩婚事并不顺利。姜廷璧童子科中举,小小年纪做了赵王侍读,据说与赵王胞妹新城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非后来土蕃赞普上疏请迎新城公主,姜廷璧如今该是驸马了。麴家虽有侯爵,但近两辈人中并无显贵要臣,麴父也只是个鸿胪寺少卿,当时听闻女儿心思,先托媒人探了探姜家这厢的口风,原是被拒了的。麴令徽不死心,多番央求爹爹帮忙,麴父疼爱女儿,又请媒人去了几趟姜家,都是无功而返,不得已只好请圣上出面。麴家乃是高昌王室后裔,虽内迁日久,恩荣犹在,最后是圣上亲自保媒,这桩婚事才成。
婚事虽成,但姜廷璧性子淡,三年夫妻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不冷不热,麴令徽累之已久,这些罗婉是知道的。
这位姜相公得来实在不易,麴令徽对他虽多有抱怨,但从未提过和离的话。
“梵儿,我原以为,我那么仰慕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无论什么我都能忍受,可现在,是我高估了自己。他年纪轻轻,位居相公,每日里忙不完的政事,便是回家来,也要在书房待至半夜,三五日才来见我一回。我以为他真的很忙,可是,他又每日能抽出一个时辰督促三郎的功课,小姑妹幽州产子,他竟也有空闲亲自送母亲北上探望。他的公事,三郎的功课,远嫁的姑妹,个个都比我重要。”
麴令徽眼眶泛红,抿唇忍下将要溢出的哽咽,罗婉忙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无妨,且哭吧。”
麴令徽也不再忍,伏在她肩头说:“梵儿,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个三年能这样耗,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一门心思要嫁他呢。”
罗婉安抚着她,待她哭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些,才柔声说:“徽娘,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但有几句话,我也是要说的。”
麴令徽向来敬佩罗婉的冷静理智,点头道:“你说。”
“三年了,你还是那么在意姜相公,三年的抱怨,三年的失望,可你依然盼着自己在他心里能重要上几分,你果真想好要和离了么?你可要想清楚,你们一旦和离,他可能立即就会再娶别的女郎,你们就彻底没有一丁点关系了,你果真要和他一刀两断?”
麴令徽沉思不语,要她舍弃一面珍视许久的连城玉璧,的确是个好难的抉择。
“而且徽娘,伯父已经不在了,你和离归家,难免要看兄嫂的脸色,日子短了住着尚可,时日一久……兄嫂迟早要再为你张罗婚事,到时候,若不合你的意,怎么办呢?”
麴令徽没有想那么远,只听她说的残忍却又在理,不觉又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