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墨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似乎失去了知觉,一半身体冷的像冰,一半身体*辣的疼。他无力地漂浮在水面,顺着水波逐流起伏,不知道会去哪里。但茫然间,似乎有一双手拉住了他,他莫名心安下来,跟在了对方的身后。不问原因,不求结果。
沿着水流他好像漂了很远,远到他忽醒忽睡好几次,但那只手一直拉着他。他感觉对方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拂过他的身体,似乎低声同他说着什么。恍惚间他听不清楚,有清新的气息靠近,下一刻他似品尝到了世间最甜蜜的花蜜。
他拼尽全部力气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一张脸。关在心底的野兽咆哮而出,踩着熊熊烈焰,恨不能将眼前的人混着血肉一口一口吞下去。那种强烈到极致的渴望,那种战栗到颤抖的亢奋。他似顶礼膜拜,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一点,震天怒吼、疯狂咆哮,只想找一个出口。
“……”
李流光窘然地看着沈倾墨直挺挺翘起的小兄弟,第一反应是别看沈倾墨年纪不大,小兄弟却是出人意料的壮观。等回神他不由哭笑不得,微微移开视线,尽量无视某个昂首敬礼的家伙,将一支麻醉剂打入沈倾墨体内。
客服先生关注着他的动作,实话实说地表示:“代理人阁下的聪颖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只听讲解过一遍就能找到扎针的恰当位置。”
李流光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收起针筒,岔过了话题,“超出现有文明等级的东西用过之后如何处理?星盟提供回收服务吗?”
客服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才说:“星盟确实有专门的公司回收废品。但……”他斜眼看了眼用过的针筒,语气嫌弃道:“星盟回收废品也是需要成本的。这么一个小东西连成本的零头的零头都不够。”
客服先生一连强调两个零头,李流光轻笑起来,仔细地挑出沈倾墨体内的弹丸碎片。值得庆幸的是对方虽然有枪,但科技水平并不高,同后世李流光见过的武器无法相比。从子弹的成分便能看出,是将铁片同火药混合。与其说是子弹致命,不如说是失血的后果更严重一些。回忆着历史上关于火药武器的发展历程,李流光判断“枪”的科技程度介于一级文明同二级文明之间。这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他只要有星币,便能通过系统压制对方。
客服先生显然也判断出这一点,略带心虚地松了口气。他已经有一个足够难缠的代理人了,实在不愿意多出其他的麻烦。只要出现的武器文明等级不超过二级,星盟便判断为技术正常发展,不属于异常的范围。
等李流光挑完碎片,客服先生示意接着用酒精消毒。
李流光故意打趣,“看来七十星币的报酬花的很值。”
客服:“……”
想象中的恼羞成怒没有来,客服先生只是高冷地哼了声,假装没有听到。李流光哂笑,对客服先生这种要面子的反应只觉得有趣。这样一来客服先生大概会专注到对他的仇恨值上,不会再想起之前的话题。顺着客服的指示消过毒又抹上消炎药,李流光将剩下的药品小心收好。这些药品虽然无法同客服口中神之又神的基因修复液相比,但来自三级文明的药品,已足够在关键时刻救命了。
弄完这些后,李流光掐断同系统的链接,小心将沈倾墨安置到从星盟购买的独木舟上。他不清楚现在哪里,但大抵脱不开代州的范畴。李流光不敢在附近久留,顺流直下又怕遇到回鹘人,只得选择逆流而上。他一边划船一边琢磨着现在的形势,从幽州到代州再到回鹘大军直指晋阳,对方看来所图甚大,明显不是抢完就跑的样子。联系到安北都护造反,这场仗大概还有的打。
他心中担心国公府,但转念想想晋阳不同于代州,城墙厚实,附近又驻扎着数万天府军。且晋阳是李氏皇族龙兴之地,一向被称为“北都”,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与公与私,长安都不会让晋阳出事。只要回鹘入侵的消息传出,天下兵马便会齐聚晋阳。再不济晋阳城破,有天府军同黑骑卫,总会护的一家老小逃出去。
李流光叹了口气,从黑骑卫又想到霍节。不知道他同沈倾墨落水,霍节一行如何了?有没有逃过回鹘大军的追捕?
脑海念头纷杂,李流光趁着天暗靠了岸。这条河水流湍急,他不敢在河上过夜,只得找了一处草丛浓密的地方藏好小舟。两世李流光都没吃过什么苦,前世还好些,这一世完全是娇生惯养。如今没有护卫小厮,什么都需要他亲力亲为。李流光看着不过一下午便磨破的手掌,心中哂然,还真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他摇摇头收敛心神,摸了摸沈倾墨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又重新换了一次药。月色下,沈倾墨长眉修目,轮廓柔和,淡化了骨子内那股若有似无的戾气。他想起沈倾墨掷地有声的“那便战”,心下承认他对沈倾墨的改观正是从这句话开始。不到弱冠的少年临渊而立,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只有闲庭信步般的从容,放在前世的高中少年身上,大抵没有人能做到。
念头闪过,李流光替沈倾墨拢好衣服,靠坐在小舟一侧盘算着天亮后他们该去哪里。
身边温暖的气息远去,沈倾墨蓦地睁眼,本能地伸手去拦。他动作太大,包扎好的伤口立时裂开。沈倾墨下意识闷哼一声,随即死死咬住了唇将痛楚咽了回去。
“醒了?”这一番动静瞒不过李流光,面带欣喜地凑了过来。沈倾墨便看着李流光靠近,动作轻柔地在他额头探了探,又伸手摸到了他的腰侧。“伤口有点裂开,你别动,我重新给你包一下。”李流光声音温和,动作小心地撩开他的衣服,看到伤口的情况眉头微蹙,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上了点药,继而将伤口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