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南心的喉咙上,像是卡了玻璃碴,喘口气,都疼。
私生女,这三个字,压得她二十几年,没有真正抬起过头。
小时候到靳家,她总是跳得像只百灵鸟来告诉靳斯翰,她才不怕他。
其实她是怕的,她怕这个哥哥,因为她是私生女,她不是靳家的人,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过下人议论她,说她是个小践人。
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小践人,直到妈妈被大妈用厌恶心的眼神一耳光打下去,骂出“践人”的时候,她才知道,小践人这个词,很脏。
无所谓,私生女就私生女,你们还是得喊我一声小姐。
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不是她选择来到这个世界,可是老天爷却为她挑了靳家。
矮人一截就是矮人一截。
妈妈叫她忍,不要和大妈作对,要乖。
她脸上再无所谓,心里却怕进入不了那个家庭,怕自己永远像个外人。
知道哥哥讨厌她,她便一心讨好爸爸,以为有爸爸压着哥哥就好了,哥哥就不敢嫌弃她。
可不是那样,爸爸越是压着哥哥,哥哥越是讨厌她。
后来,两个斗来斗去的女人,都不在了,哥哥也不像以前那么讨厌她了,他刀子嘴,豆腐心,开始保护她,用他的方式。
时间久了,她差点都以为自己不是私生女了。
直到靳家出事,才知道私生女就是私生女,靳家永远不会认可她,她扛不起这个担子,可是哥哥的东西,怎么可以被那些人抢走!
她必须是靳家的人才行!
能咬着牙跟靳家那些豺狼虎豹斗到今天,是她把自己的身世锁在保险柜里,戴着只有自己才相信的皇冠,心虚却强硬的跟那些人斗!
楚峻北那些话,把她头上的皇冠打在地上,踩得稀碎!
她不能任他践踏!
长长的刹车片摩擦声传来,尖利刺耳,南心侧身,手很快,却在抖,她梗着脖子,像是头上戴着皇冠怕掉下一般,不肯低头。面无表情到冷硬。
解开闯闯安全座椅上的安全扣,脸埋在孩子的脸边,轻声道,“闯闯,妈妈抱。”
孩子像在梦中,阖着一睁开全是纯净的眼睛,迷糊着伸臂搭在南心的肩膀上,轻轻嗯哼一声,又睡着了。
南心很小心,像是这样的事已经做过无数次那么熟练,抱着孩子轻轻的挪着屁-股退,一下不让孩子感觉到不安稳。她下了车,伸手关上车门,站在路边,伸手打了车。
刚刚,她一定是鬼迷心窍,自己有车停在京都饭店,却没有开自己的车,反而听闯闯的话,要坐楚峻北的车来自取其辱。
夏日的风,如此冰凉,吹在她的身上,冷进了骨头,生怕孩子也冷,她便把怀中的宝贝暖得更紧了些。
没有空车,南心小心的从包里拿出手机,已经开不了机。
楚峻北的车子有没有开走,南心没有偏头去看,那是她保留自尊的方式。
那辆雄伟霸气的黑色越野车,仅此一辆,是路虎公司为楚峻北量身定做的,连方向盘那处仪表台下的位置也比其他车子要空很多。
坐垫的皮,是楚峻北曾经打猎剥下来的犀牛皮,每个座垫都是手工缝制。
这辆车子从内到外,处处彰显着它独一无二,所以他速度慢下来行驶,难免车和路人都会慢下来看,太霸气的车,有人忍不住估价,怕要上亿。
后视镜中的女人抱着孩子站在路边拦车,明明穿着很好,梗着脖子,却透着落魄。
正值夏日,她像站在寒风中。
如果风再大一点,如果天空下了雪,她会被吹倒吧?
他说错了吗?
她就是一个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