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卿一行人,好不容易回到了定国公府,难得的竟没有遭到君老爷子的骚扰。
正是夜深人静时分,素问考虑到蝶儿的精神恍惚,自己倒是担起了伺候主子的责,她端来一盆水,刚要蹲下身子给君卿脱下鞋袜。然而,君卿却揽过她的身子,止住了她。
“素问,你家小姐可没那般金贵!”君卿的口气带着一股莫名的不容置疑,素问听了,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委屈,只得僵着身子,躬身应了声是,就准备退出去。
“素问,我只是不习惯人那般伺候,你别多想。”君卿知道刚才是她自己的口气太重,让素问免不了心里有些委屈。因此,特意解释了句。但她依旧有些心烦的揉了揉眉,不知为何,她脑子里总是晃动着天成那副心满意足的神色。
“主子可是还在心烦今日赏花宴上的事?但凡涉及左相府那些人,素问自认主子不必多计较。”素问知道素来淡漠的她,经过近日这些事,这是真的把这么个主子放在了她心里。不然,引得主子不满,她又何需委屈?
君卿潋滟的眸光微转,嘴角讥诮的弧度,那般的明显,“单单凭她叶清晚,倒还不值得我有多忌惮。不过,崇国公府的小公子,死而复生倒是件趣事!有心人摆明了想要借着赏花宴把事情闹大,他们三日后的大婚,可是这般好的机会,幕后之人会按捺不住露露面的。”
“如今,我心烦的倒不是这件事,”君卿说到这里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担忧的眸光,在素问全身上下扫了又扫,“叶清晚的绝樱是从何处而来,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我虽然心知你跟着我以来,你的背后一直有股势力,在做你强有力的支撑。我可以对此不闻不问,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素问,我要的是你百分百的忠心,接下来的事情,很大一部分还需要你好好着手。”
听到这番宛若推心置腹的话,素问的眸光停留在君卿的脸上微顿了顿,嘴唇轻轻嗫嚅,她知道某些事情还没到那个必要之处,但她既然身在沧澜玉龙,那么按照门规,尽管她对君卿全心信任,有些话到了嘴边,她依旧得悄悄咽下去。
君卿吩咐完之后,素问便动作轻缓地退了出去。素问这边刚走,蝶儿那处倒是迎来某个小小的黑影。
蝶儿她本就是一介丫鬟,在她喝醉了之后,整个定国公府里更是没人顾及她的洗漱,她索性整个人呈“大”字型的瘫在床上。突然,薄薄的衾被被人猛地一拉,她浑不在意的睁开了她迷蒙的眼,指着那人看了又看,然后老大不爽的吐出一句:“嘁!仙女?就‘她’这样还仙女?那本姑娘岂不是比仙女更美的九天玄女?”
那人皱着张包子脸,满头黑线的看着蝶儿。但随即,那人眼见蝶儿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小心翼翼长舒了口气,动作轻缓地将掀起了被子盖在她身上。
夜深,掀起一股又一股的凉风,古老的门窗被吹动得发出一阵阵“吱吱呀呀”地摇晃,那人颇为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动作轻柔的移动着小小的身子,将打开的窗户,“啪”地一声,扣上。
他生怕惊动了那熟睡的人儿,动作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她没醒,还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关上门窗,回头的那一瞬,蝶儿动作迅速地收起了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银刀。
须臾,她转身,继续睡。
就在凉风掀起的同时,被关上的不仅仅是西厢那边的窗户,东芜苑这边,十一动作利落的趁机而入,他抬眸,对上的却是那双让他瞬间仿若如置寒潭的眸子。
“谁让你来的?”君卿悄然收下藏于袖口处的红衣针,神色冰冷的看着来人。她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但他身上的气息,她格外熟悉。若是她所料没错,这人就是平日里一直跟着她的宫夙夜身边的暗卫,这个时候,他突然暴露在她眼前,是想要干什么?
然而,此时的十一正惊诧于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意外,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她敏感力太强?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对上,但那般强势的气息,哪怕是放在整个夜鹰里他也很少遇到。
君卿的眸光扫在他的身上,那种被人盯视的质感也越来越强,他终是有些扛不住的低垂下了头,“大小姐,主子近日身体有恙,此间情况,已不容乐想。十一恳请大小姐能跟着属下去摄政王府一趟。”
“呵,那你倒给我个理由。”君卿凝视着十一的眸光深邃了些,面上淡然的模样,让十一莫名有些心慌。
君卿讥诮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摄政王殿下身体有恙,就该名医遍访,他的属下夜半三更,翻人篱墙这又是作何?”
“哦,对了,既然你一直跟着我,想必定是知道赏花宴上,太后赐婚的事情。念在你家主子和我好歹合作过的份儿上,别的事情我就不多与他计较。不过,你们来找我,可算是找错了人。能有眼力劲儿找到我这里,素问的医术,想必你们也用不到!”
十一听罢眉心不自觉地一跳,知道她这是在威胁,他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再次恳请道:“君大小姐,请恕属下多嘴。如若不是主子寒毒发作,实在危在旦夕,十一也不至于夜半三更来走这一趟。但凡君大小姐,有一丝惦念着咱们主子的好,主子的身体又怎么可能成如今这样。”
“那你这是在怪我?”君卿冷嗤一声,“如若这样,那岂不是该让你家主子离我离得越远越好,这副态度又算什么意思?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无论去与留,都不要怨我。”
君卿说完,带着一股冷然之气,踱步到内间,“啪”地一声,像似要驱赶某些挥之不去的苍蝇似的,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独留十一一人在外面。
十一眸色深深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犹豫不过须臾,他转身,轻轻一跃,脚尖一踮,整个人的身影霎时就消失在了黑沉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