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被宣到坤宁宫的时候,张皇后正倚在一张红木雕花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殿内焚的是上好的月麟香,炉火微调,暗香袭人。
身边侍奉的内侍忙凑上前来小声通报着,张皇后这才微微睁开眼睛。
刘瑾躬身一辑:“不知皇后娘娘唤小的来,是有何吩咐?”
张皇后抬手,刘瑾忙弓背凑上前去,将张皇后扶起。
“刘瑾啊,你也是东宫的老人儿了,自太子年幼时,你就在太子身边伺候着,这东宫大大小小的事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本宫听闻,最近东宫有人混得是风生水起,把太子哄的团团转,可有此事?”张皇后抚了抚狄髻上的金丝头面,抬首瞥了一眼刘瑾。
“回皇后娘娘的话,都是小的不是,小的没能看住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刘瑾听闻此言,便已会意张皇后必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心中暗喜着,哼,姓夏的,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太子年纪尚轻,还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你们这些东宫老人儿,平日里要多担待些,别什么猫啊狗啊的都能近身太子身边侍奉着,到头来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张皇后起身,将手搭在刘瑾胳膊上,刘瑾弓着背,小心伺候着。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可那锦衣卫夏百户,是皇上钦点去东宫值卫的,他虽然平日里总是变着花样的引诱太子殿下玩乐,可毕竟是皇上派去的人,小的也不好多事……”刘瑾用余光扫了下张皇后面上的神情,试探着煽风点火道。
“皇上最近身子不适,这一天都昏迷好几次,难免不会犯糊涂说些胡话,你们这些老人儿,这个时候更应该审时度势,什么人该留,什么人该清理的,这点事儿还需要我操心?”张皇后柳眉一皱,面上已露出不悦之色。
“皇后娘娘嘱咐的是……小的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了。”刘瑾奉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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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斌与夏云渚受弘治皇帝召见,此刻已在乾清宫外候了两个多时辰,仍不见刘健,谢迁与李东阳出来。
此刻已经夕阳西下,殿内终于传出些许声响,只见三位内阁大学士叹着气,摇着头,交头接耳的从乾清宫内走了出来,一见到牟斌,免不了的寒暄了两句。
“刘大人,皇上到底怎么样了?”牟斌一见到刘健,就拦住了这位内阁首辅,面色焦虑地问道。
“牟大人一会进去就知道了,哎……”正当刘健唉声叹气的时候,李荣从殿内走了出来,唤着牟斌与夏云渚进去觐见。
靠在病榻上的弘治皇帝,与几天前相比,苍白又无力,夏云渚见着他的面色,便已知皇帝大行之日怕是不远了。
一阵重重的咳嗽过后,朱祐樘喘息着,唤两位爱卿上前,用仅存气息喃喃道:“牟爱卿,朕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皇上万岁之躯,怎会有恙……”牟斌眼中含着泪水,俯跪于朱祐樘榻前。
“爱卿起身吧。如今这时局,你也看到了,京城的防务,就交给爱卿了。太子登基之前,不能出什么乱子才是啊。”朱祐樘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觉得舒缓了些。
“陛下请放心,锦衣卫定会加强巡视,臣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牟斌信誓旦旦的向皇帝保证道。
“夏爱卿……”朱祐樘转首看向夏云渚,夏云渚的目中噙着泪水,却强忍着不敢留下来。
“你虽与东宫年纪相仿,可心智上却要比我那皇儿成熟许多。你对皇儿的亲贤臣,远小人的劝慰用心良苦,朕心中知晓,今后朕便要将皇儿托付与你辅佐了,朕希望你不要负了朕一番期望。皇儿人很聪明,但却好逸乐,卿侍驾在旁,要记得时时提醒皇儿任用贤臣,使他担得起大任才是。”朱祐樘说话间,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好一会的功夫,方才能深吸一口气。
“臣定当不负皇恩!”夏云渚俯跪于朱祐樘榻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眼中的泪,已快要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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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七
北京城内飘着丝丝细雨,春末夏初的风刮的并不猛,微风伴着细雨,自然界中的一切都处于如此和谐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