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楚慢悠悠喝了口茶,开口道:“我刚才走到了孙家那边,看见晾了一院子衣裳,他家几口人呀?”
“大大小小加起来七口呢,可不得晾一院子。”
“那是不少,最小的几岁了?”
“将将两岁,我还记得生他那天,他娘喊的整个庄上都能听见。幸好当时有个游方的大夫借住在他家,给了一帖家传密药,才算勉强保住了母子两人性命。大夫还说了,孩子不足月,身子弱的很,得养上四五个月才能见外人。姑娘您看,要不我说宋嫂子人好呢,那几个月孩子娘下不了床,全靠宋嫂子一个人带。等孩子满半岁抱出来,我们一瞧,白白胖胖的,比足月的还强些!”
瑜楚心里想着果然如此,面上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指指棠梨端来的果子,说道:“给大家分着吃了吧,天怪热的。”
赵嫂子推辞了两句,把果子端走了。瑜楚心中着急,却不敢露出来,慢慢走到赵嫂子等人视线外,才小跑起来。
到了地方一瞧,姜衡早已到了,见瑜楚跑的满头大汗,略为吃惊:“华姑娘这事?”
琯柚赶紧上前想帮忙收拾,瑜楚却顾不上这些,摆摆手让琯柚退下了。
还是像上午一样,离开众人十几步后,瑜楚才开口:“孙仁那妾,是从云南来的,她那孩儿的出生时辰也有蹊跷,定与孙义有关!”
姜衡大惊:“姑娘怎知她是从云南来的?”
瑜楚一下子被被问住了,总不能说是前世见过的,那该怎样解释呢?踌躇间,突然想起自家缀锦阁,不正是现成的借口?
“我家有间绸缎铺子,年年都从南边进货,我见过云南夷人的绣样,与别处都不同。刚才,我又在孙家晾的衣裳上见到了那种绣法。”
姜衡闻言严肃起来:“你可确定?”
瑜楚点头:“那种绣法很独特,不会弄错的。”
“看来,要派人走一趟云南了,”姜衡皱着眉,又问:“孙家那小儿,我也打听过,说是出生时全村都听到了。我算着日子,并没有什么可疑。”
“听到和见到可不一样。我听说,庄上的人都是等孩子半岁了才第一次见到,过了半年,是不是早产可就看不大出了。”
“你的意思是孩子早就出生了,却被孙家瞒着,故意过了一阵子才让孩子“又”出生一次?”
“嗯,”瑜楚说得很有信心:“孙家孩子多,又住的离别人家都远。便是有婴儿啼哭,也能遮掩过去。把孩子真实出生时间换成假的,便不会有人起疑。再者说。怎么就那么巧,正好生产时就有大夫借住在孙家?若没这个大夫,孙家小儿可就没有理由被藏半年才出来见人了。”
姜衡默然,只是出去找人聊了聊又在庄上转了一圈,就发现这么多疑点,这位华二姑娘……以前是自己太过小瞧她了。
瑜楚见姜衡脸色不太好,略一琢磨,难道是自己发现的线索他没有发现,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想了想,安慰道:“我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什么绣花啦孩子啦之类女人才关心的话题,世子没有察觉实属正常。”
姜衡笑道:“在下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姑娘也不要多心。只是我要先派人去云南打听清楚了才好走下一步,姑娘界时定是已在京城府中了。到时候有了消息,我该怎样通知你?”
瑜楚看姜衡一片霁月风光,确实不像有什么龃龉,也笑了:“世子若不嫌麻烦,可以和缀锦阁何掌柜递个话,我回去请我娘吩咐一声,到时我们在缀锦阁见一见。”
姜衡笑着答应了,看着瑜楚因为出汗,在阳光下微微发光的小脸,心中居然涌出了一丝遗憾:只怕再见面,也不能像今日这般轻松愉悦,毫无拘束了。
因为要赶在宵禁前入城,姜衡匆匆告辞,要走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又下马叫住瑜楚:“有件事,也许华姑娘不记得了。那天在谢尚书府上,我曾和姑娘有一面之缘。”
瑜楚笑道:“我记得,不过当时不知道是你。那天你迷路了,是吗?”
姜衡摇摇头:“不,我会去假山那儿,是因为我看到了我那继弟,姜洐。”
瑜楚惊道:“什么?当时假山那边还有其他人?”
“恐怕不止,”姜衡的语气有些晦暗不明:“除了谢尚书和姜洐,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一个人,那天也去了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