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拿着请柬进院前去通报,张宝儿与侯杰只得在门外等候。
上官婉儿的府邸在群贤坊的东南侧,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与普通人家的院落并无二致。
不大一会,府门开了,出来的不是家丁,而是一个轻纱粉衫、娇小可爱的女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两位可是送请柬之人?”女子问道。
“正是!”张宝儿赶忙应道。
“昭容娘娘有请,请随我来!”
二人跟着那女子走进了宅院。
门内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并不是正房大院,而是一条甬路,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阔,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尽显雍容华贵。
张宝儿与侯杰二人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他们没想到上官婉儿的府邸竟然如此之大。
正惊愕间,却听领路的女子指着一间雕梁画栋的屋子道:“到了,你们进去吧,昭容娘娘在等你们呢!”
张宝儿与侯杰定了定心神,迈步向内里走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会客厅,屋内四角立着汉白玉地柱子,四周地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地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地纱帘随风而漾,张宝儿脑海中一直浮现二个字:奢华。
“你便是张宝儿?”一个恬静的声音传来。
张宝儿询声望去,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坐在主座前望着他们。只见她素衣淡容,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最吸引人的是眉心有一朵怒放的红梅!
虽然妇人并没有穿宫装,但张宝儿从她的气质以及额前的红梅妆上,猜出面前之人必定是上官婉儿。
据说上官婉儿曾因太子李贤之事,惹得武则天大怒,拔取金刀,插入上官婉儿前髻,因额有伤痕上官婉儿便在伤疤处刺了一朵红色的梅花以遮掩,她本来就面容姣好,在眉间刺上一朵小巧玲珑的红梅花,煞是好看。宫女们皆以为美,有人偷偷以胭脂在前额点红效仿,渐渐地宫中便有了这种红梅妆。不仅是宫内,就连长安城内的大家闺秀,也在额头配以花钿,个个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这梅花妆张宝儿在长安城也见过不少,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雅意悠然、大气婉约,远比那些用胭脂花上去的来得娇艳。
上官婉儿见张宝儿望着自己发呆,虽觉得无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咳了一声。这一咳却把张宝儿咳回神来,他心中一阵慌乱,偷偷瞄了一眼侯杰,也好不到哪去,一双手都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张宝儿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赶忙上前施礼道:“张宝儿参见昭容娘娘!”
“不必客气!”上官婉儿轻轻一抬手道:“虽然我们是头一次见面,可我早已听过你的大名了!”
“昭容娘娘听说过在下?”
张宝儿不由愣住了,上官婉儿怎么会听说过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他惴惴不安地问道:“昭容娘娘是听谁说起在下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听崔郎说起的!”
“原来是崔大人!”张宝儿又问道:“崔在人是如何说的?”
“也没说太多,崔郎只是告诉我,你是个妙人儿!”
这算什么评价,张宝儿哑然无语。
上官婉儿意味深长道:“本来我还不信,今日见你所为,才知崔郎所言不虚,你果然是个妙人儿!”
“上官娘娘何出此言?”张宝儿有些心虚地问道。
“你一个不相干的人,能想出这么个冒名送帖从中调和的主意,也是不易了!”
自己的如意算盘被上官婉儿一下子拆穿,这让张宝儿有些慌乱,他还要解释,却听上官婉儿突然问道:“你可知道古云天为何要与崔郎反目?”
张宝儿摇摇头,这正是他想知道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上官婉儿淡淡道。
“这与娘娘有何关系?”张宝儿惊愕道。
“我上官婉儿虽然与崔郎是真心相爱,但在名义上我还是陛下的昭容,他古云天要做大唐的忠臣,自然容不得我与崔郎相爱。他们是师兄弟,古云天又不能向陛下举报我们,只能将怒火发在崔郎身上,这反目也是必然的了。”
“原来如此!”张宝儿恍然大悟道。
“崔郞是个重情之人,要不然也不会不顾流言蜚语和我厮守了。他为了维护我,自然不会向古云天低头了。龙壮是他们的大师兄,按理说,他应该劝和两个师弟,可一来他嘴拙,二来他觉得二人都没有错,便不知从何下手了。正是因为如此,这么多年就维持着这么个不死不活的的局面。”说到这里,上官婉儿盯着张宝儿道:“今日突然有个不相干的人来送请柬,若不是你冒名,我再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让他们同时转了性了!”
既然被识破了,张宝儿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他作出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道:“我与崔侍郎、古总捕头、龙总镖头一见如故,见不得他们之间有间隙,故而才出此下策,冒名送帖,想劝说他们重归于好,请上官娘娘见谅!”
“只是为了劝和他们?再没有别的心思?”上官婉儿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