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兰一怔,心里顿时也柔软了下来,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苗翠兰正系着围裙在院子里头喂鸡鸭,只见时常爱来串门的李大嫂抱着两岁的女儿小玉叫了声“妹子忙着呢”,笑嘻嘻从外头进来。
“哟,李大嫂早啊!”苗翠兰抬头笑着答应了一声。
李大嫂瞧着院子里抢食的鸡鸭大大小小三四十只不禁暗暗羡慕,啧啧笑赞道:“你家这鸡长得可真是好啊,瞧瞧这毛色鲜亮鲜亮的!哟,好几只母鸡都脸红唱歌了,怕是要下蛋了吧?还有这鸭子,起码有一斤多一只了,没多久又可以卖了!”
“卖什么呀,不值钱,还不如留着自家吃呢!”苗翠兰道:“这些畜牲能吃的很,不知费了多少谷子菜糠,卖了只怕还卖不出本钱来呢!”
“呵呵,这倒也是哦!”李大嫂笑眯眯点头,又道:“所以我们家我都懒得养这么多,真是费米粮啊,养几只逢年过节打打牙祭、平日里母鸡下蛋换几个钱零用也就罢了!不像你家,呵呵,有钱!”
“嗨,瞧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听!”苗翠兰又往地上撒了一把混合着米糠、剁碎的青菜叶子、谷子、剩米饭的鸡食,淡淡笑着敷衍李大嫂这带了酸味的话。
“哎,”只见李大嫂又靠近她,胳膊肘捅了捅她,笑得一脸精贼:“听说你们家多了个孩子?还是个女娃?”
“你怎么知道!”苗翠兰不觉睁大眼睛惊讶道。
“呵呵!看来还真是了!”李大嫂眼睛里尽是兴味,不由分说拉着苗翠兰的胳膊说道:“走走走,快带我去看看去!”
“不是,谁告诉你的?”苗翠兰夺手问道。心中气得不行,心道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大嫂笑呵呵道:“还能有谁呀?你儿子呗!刚去我那里串门,说他有了个新妹妹,是你们昨天从镇上带回来的!呵呵,我这不纳闷着,就过来瞧瞧。”
“……”苗翠兰无可奈何被李大嫂拉进了屋,心中暗骂:这个混账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嘴这么碎了,回头非好好给他揍一顿不可!这种事能乱说吗!
此时,陆忠正在后院劈柴、整理农具,准备等会儿上地里看看。屋子里的炕上,一个穿着水红衣裙、梳着小小发辫的小女娃坐着玩手里的小布偶,她的旁边放着个松花色的襁褓,襁褓中躺着的便是陆筝,陆琦也坐在炕上,拿着他爹给他削的小木剑比划着,帮忙看着两个妹子。
看见苗翠兰和李大嫂进来,陆琦跳下炕笑眯眯道:“娘!李大婶!”
李大嫂将自己的女儿小玉便也放在炕上,摸了摸陆琦的头笑道:“阿琦越来越能干啦,会帮着看妹妹了,还一看两个!哟,这就是昨天新来那小娃娃吧,我瞧瞧!”
李大嫂不由分说抱起了襁褓。
苗翠兰见李大嫂也不给自己的女儿脱鞋子就这么直接往自家炕上放,不由得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
李大嫂不觉伸出手指在陆筝粉嫩嫩的脸颊上捏了捏,啧啧笑道:“这女娃娃还真是漂亮,粉妆玉琢的,一看就不是普通小老百姓家出来的,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女吧?我说你们也太烂好心了,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呀,也不怕带来晦气、不怕惹上麻烦么!再说了,一个女娃娃顶什么用,要是个男娃娃就当家里头多了个长工,那也罢了!女娃白白浪费粮食,长大了还得给她找人家、还得赔嫁妆,啧啧,怎么算怎么亏!划不来,太划不来了!我说你们两口子平日里那么精明怎么干这么糊涂的事儿呀!”
李大嫂随随便便的将襁褓抱着,弄得陆筝十分不舒服,她不觉恼火的蹬了蹬腿挥了挥手,可惜人小劲更小,根本没用。
这个女人婆打量自己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神情都令她十分厌恶,她居然还捏自己的脸没完没了!
再听她污蔑自己是私生女、是个浪费粮食的赔钱货,陆筝更是气得要命,心中大叫你才是私生女,你们全家都是私生女!你丫的说姐什么呀?你和你刚才抱的那个还不一样是赔钱货!丫的太欺负人了,污蔑姐、还挤兑姐的新爹新娘,姐给你记着了!
这时陆琦奔过来拉扯着李大嫂的胳膊仰头说道:“李大婶李大婶,我爹说不准戳新妹妹的脸,说万一戳坏了就不好了!”
李大嫂一怔顿时有点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朝苗翠兰笑道:“瞧阿琦,还真是疼他这‘新’妹妹呢!哎,你们不会真打算收养这娃娃吧?”
苗翠兰原本她当然不太情愿的,可听了刚才李大嫂那一番连奚落带嘲笑讥讽的话便存心要赌这口气,便毫不犹豫点头道:“是啊!这孩子我和他爹瞧着很合眼缘,反正我们家不是还有个丫头吗?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养着呗!”
“你们还真是好心!有钱没地儿花了!”李大嫂听了这话顿时有点意兴阑珊,又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这孩子来历啊?”
“昨儿回来的路上捡的!”
“哟,你们胆子可真大,这样的都敢收留!”
苗翠兰便正色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昨儿回来都那个时候了,这孩子就在路边的草丛里头哭,若不带她回来没准儿昨儿晚上就叫什么野兽给刁走了,不然只怕冻也冻死了!好歹是一条人命呐,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也不救,那还算是人吗?会遭天打雷劈、死后要下地狱的,你说是不是?”
苗翠兰这话回的也厉害,李大嫂原本是存了幸灾乐祸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态,叫她这番话说得心中暗恼脸上讪讪,却也不肯服输,勉强点头笑道:“说得也是哦,反正你们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