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个极轻的声音沙哑生硬地道:“多谢你。”
卫南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仿佛不好意思般垂下了眼,他的眼睫竟然比女子的还要纤长卷翘,投下的影子就像展翅的蝶翼。
他之前是都在害羞不好意思嘛?
被她解衣服,被她擦拭伤口,所以一直闷着不说话。
她过往接触最多的就是裴聿衍,他永远高高在上,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见他如此竟让卫南熏觉得新鲜起来,也不在意方才他没回答自己的事了。
“我看你穿着打扮像个读书人,是附近的学子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裴寂抬起头,漆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顿了下,道:“寂……”
寂?
哪个寂。
卫南熏突然心跳的有些快,甚至感觉腰间那块玉佩在发烫,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特别离谱的想法。
却听见他继续:“季守拙。”
原来是姓季不是她想的那个寂,她就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况且那位贵人在宫中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还与她共患难。
她讪讪地笑了下,就感觉到对面的人还在盯着她看:“你在失落?”
卫南熏有种被人戳中心思的感觉,立即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好失落的,就是感觉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很古板。”
守拙守拙,谁家少年郎会取这样的名字啊。
她还在忙活手里的蛋,没有注意到季守拙眼底的光亮,几乎是随着那句话彻底黯了下去。
“你呢。”
一个卫南熏就要脱口而出,她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我叫关越。”
裴寂是知道她的,卫家七娘子卫南熏。虽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但她一定不叫关越。
他抬了抬眉峰,轻咬着这两个字,开口道:“关山难越?”
“是,这世上有高山险阻道路艰难,但我定不受其困,翻越此崇山峻岭,及时行乐畅快此生。”
随着她的声音,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日两人肌肤相贴,交颈相缠的画面。
她就是这么及时行乐的?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且一个病着一个身心俱疲,说了没几句就又安静了下来。
屋外夜风呼啸着在山林间穿行,屋里是火舌吞噬树枝炸出的声响,让这长夜不再如此寂静。
卫南熏是又困又累,可又有些睡不着。
她前世倒是夜夜与人同床共枕,但那是她的夫婿啊,如今她云英未嫁身旁多了个男人,让她怎么睡得着!
况且这屋里就一张床,她只能用稻草铺在地上,靠在墙边睡,让本就难入眠觉很浅的她很是痛苦。
这还不如昨夜,摔晕过去了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睡不去,只能翻来覆去地想事情,翻过身想裴聿衍的人马走了没有,想这日子也要到成亲那日了,这婚事怎么还不办,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追着她跑了。
再翻回来又想织夏这会找不到她是不是急哭了,会不会有人发现她掉到山谷下面了。
想来想去,就听见山间似乎有狼嚎声传来。
她陡然间清醒过来,小和尚没骗人,这山里真的有野兽啊!
而后她又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他开口道:“你……要不要上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