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院的时候,我久违的丈夫终于出现了,他开着他的汉兰达,抱着一大捧的百合花。与他同来的,还有我的父亲母亲。
我实在是厌恶透了这个人,比厌恶婆婆还要厌恶,我下意识就想跟他开撕的,可是一看到我的父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梁锦凡在我父母面前给足了我面子,不但给我送花,带我上车的时候还温柔的给我开车门,给我系安全带,他像是一个专科出身的演员,合格的扮演了一个丈夫的身份。
午饭是在外面吃的,梁锦凡订了一家名气很大的以菜品出名的酒店,他在我父母面前对我各种柔声劝慰,对他们郑重承诺,绝对不会因为孩子没了就看轻我,孩子没了不是我的错,他一如既往的爱我。
说实话,要不是我爸妈在这,我真的很想跳起来撕破他的脸,或者挖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的。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他,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孩子,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不会做恶梦,会不会梦到他的孩子来讨债。
然而我父母毕竟只是局外人,对于我和梁锦凡之间的不共戴天他们一无所知,对于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他们肯定是高兴的。看着笑得那样开心的他们,我也有些怅然,不只是梁锦凡的威胁,其实我自己也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若是有一天当我和梁锦凡之间婚姻的那些黑暗隐瞒不住了在我父母面前曝光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样,他们会不会很难受,会不会无法接受,还会不会再像今天这样笑,会不会。。。
梁锦凡在席间干了满满一杯酒,又郑重的跟我父母道歉,他说之前是医院误诊了,他根本就没有生病,是他的错害得我爸妈担心了。
我妈听到这个消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她说没病就好啊这是好事,我爸这个时候才对这个事情知情,惊愕之余,他也跟着唉声叹气:“还好还好不是真的,要是这事儿是真的,这可得多难受啊!”
婆婆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那个庸医把我们害得这样,我都想去告他呢,锦凡好歹把我拦住了,说人家医生也不是故意的也不容易,我这才罢手的。”
无形装逼最致命,不经意间又在我父母面前塑造了一个正义的善良的形象,丈夫娘看女婿向来是越看越喜欢的,我妈看着梁锦凡也更看好了,就连我爸,也没从前那么排斥了。
我觉得很难受,包间里的低压气氛让我实在无法镇定自若的在这里待下去,我不敢去看爸妈的笑容,更不想去看梁锦凡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站起身来,我淡笑着说我去下洗手间,然后我直接就走了出去。
我上完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个男人倚着墙在玩手机,哪怕他是低着头,那轮廓也甚是熟悉。
那一瞬间我是想躲闪的,那次拒绝了傅瑾陌之后,其实我一直在酝酿着与他的再相见,却一点都想不清楚。
可是,嘴里说着要拒绝,心里却很诚实,趁着他没发现我的时候,我忍不住照着镜子看过去,看着镜子倒影里的他。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端详很久,却在这时听到一个女声喊了一声“阿陌”,然后,他抬起头来。
隔着镜子里隐隐的雾气,我麻木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边直直的盯着镜子里的人。他的眉目一如往日的俊朗,他的眉头全然退却在我面前的忧愁沧桑,而是舒展开来。他的脸颊看起来好像瘦了一点儿,然而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愉悦。。。
我微微侧头望向旁边那个从女洗手间出来走向他的女孩,是她,是当年民政局时候见过的那个一眼倾城的美女谌兰溪。
我蓦地咬紧了牙齿,胸腔里喷涌而出的酸意,不是说没有关系吗?不是说他很有底线吗?为什么?这不是赤果果的打脸吗?
那边傅瑾陌好像也察觉到我在看他似的,他呆呆的看了镜子里倒映着我的几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谌兰溪叫他,他也很快的别过头去。
谌兰溪一走上来便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搭上了他的肩膀,嗔道:“阿陌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呢!”傅瑾陌面无表情的脸上转瞬间有了笑容,他同样亲昵的拍了拍谌兰溪的脑袋。
谌兰溪笑着歪了一下扭开了,他跟她嬉笑,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开了。
他走了,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就好像从来没有在东方酒店的女洗手间门口碰到过我一样。
我听到不远处他们的嬉笑声,隐约听到她叫他阿陌,而他叫她兰溪,这样的亲昵,是最最亲密时候的我们也不曾有过的。我不想难受不想往心里去,然而不知怎么的眼角的酸意却怎么也忍不住。
吃完饭散场回家,而我没想到,今天酒店那一出还不算什么,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吓”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