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在北京银轮宾馆,中俄双方就苏-27飞机生产线和发动机大修线引进项目的最终谈判举行。
俄方来了一个30多人的庞大代表团,包括各级官员。领头人当然还是格里申。谢部长是中方主谈和代表团副团长。双方领导层都下了死命令,必须谈成。
格里申城府极深,虽然上级给他的压力不小,但他表面上依旧不紧不慢。谢部长也是一样,总是略带微笑,对所有不符合中方利益的提议一概礼貌拒绝。
由于其他协议细节在刘副主席访俄时已经确定,最后只剩总价、付款比例和进度了。总价大概20亿美元左右,双方报价大概差个3亿。当然不仅是总价,如此大的金额,付款比例提高几个百分点,就是上千万美元,早一天付款,也就意味着损失一天的利息。对于当时外汇储备也就700多亿美元的中国来说,能省一点就省一点,那可都是中国百姓的血汗钱,大方不得。
谈了几天,毫无进展。直到俄方代表团准备启程回国的前一天,仍然没有达成协议。
在这天中午,谢部长、朱部长和龙镇海商量。这次俄方来这么多要员,有军方的,有财政部的,有银行的,还有外贸部的,一定是希望能谈成的。
“不然来这么多人干嘛?又不是游览长城。”谢部长说,“对吧?!”
“嗯!”朱部长说,“不过还是要以防万一。俄罗斯中央政府肯定需要这笔钱,就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都快破产了。”
龙镇海也觉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1994年俄罗斯又爆发了第一次车臣战争,北极熊又被放了一次血。别说20亿,10亿美元对俄罗斯都算是巨款。
所以三个人定了严守防线的谈判策略,绝不主动松口。
第二天早上8时,双方开展最后一轮谈判。
俄方是客人,所以客人先提条件。格里申拿出一个方案,他称之为最终方案,谢部长一看,和之前被中方否定的方案没多少区别,于是坚决给顶回去了。
谢部长和格里申面对面。此时双方都有一个信念,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为了调节气氛,格里申和谢部长不时的开点小玩笑,可好像双方都没人笑,挺尴尬的,只好对坐相峙。谈判大厅里的气氛异常压抑。双方代表就这么坐着,给对方传递无声的压力。
静坐了好久,除了中间有内急上厕所的外,其他人都是稳稳不动。两边传话报信的人不停往来于谈判大厅和电话机之间,给一片寂静的大厅带来了不间断的脚步声。
这时候,秘书悄悄跑到谢部长身边耳语了一句。
“俄国人不停地和使馆通话,汇报进度。可能是使馆的参赞发了脾气,说回莫斯科的计划不能变,要格里申加快谈判进度。”
谢部长一听,心里更加有数了,这下十拿九稳了。
可格里申看起来仍旧不动声色。谢部长试着提了几个变化不太大的方案,都被格里申直接拒绝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10点钟。秘书又跑过来对谢部长小声说:
“俄罗斯代表团已经开始装行李了!”
谢部长心里咯噔一下,老毛子真的要走?还是在演戏?这要真走了,自己责任可就大了!
这时除了仍在谈判的俄方人员,其他俄方代表团成员已经坐上车,准备去机场,他们的专机起飞时间定在12点。
但表面上谢部长眼睛都不眨一下。朱部长也是一样。龙镇海用眼角斜瞄了身边的谢部长一眼,看到领导纹丝不动,自己也就这么直挺挺的坐着,双手放在腿上,水也不喝。
过了半小时,秘书又跑到谢部长身边。
“俄方代表团到机场了,行李开始装机,他们在安检了!”
又过了一会,俄方人员已经登机。
谢部长还是老样子。
快到12点的时候,秘书走到谢部长身边,“团长着急了,让我告诉你,看来俄国人真的要走了,该亮底了!”
这时候俄方也有人走到格里申身边,耳语了几句,估计是告诉他登机的事情的。格里申听完,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自己还是坐着不动。
谢部长此刻心里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万一这次谈不成,以后再想继续,可就非常被动了。到时候不是多花美元的事,而是延迟了装备生产和交付的时间,几个月就白白浪费了,自己不就是罪人了吗?!怎么对得起八十岁还跑到俄罗斯去谈判的刘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