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说简短。几个来到陈秃子的宅子门口,茹青山喊了两声,居然跟昨天一样,依旧没人回应。茹青山随后二话不说,带着我太爷他们进了院子。
我奶奶走在几个人最后面,来到院里,抬眼往院里一扫,院里跟他们昨天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没变,就连那只油碗也还在院门那里放着,偷眼又朝西墙根儿那里瞅了瞅,上面的土还是他们昨天晚上回填后的样子,一切好像都有没人动过。
房门依旧开着,跟昨天开的那样子也是一模一样。这一切,说明从他们昨天晚上离开到现在,一直没人打理,也可以说,院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人来过。不过,这就奇怪了,陈秃子父子两个都不在家吗?要是不在家,会去哪儿呢?
难道,那西墙根儿底下,埋的是他们父子两个?我奶奶想想,有点不寒而栗了。
茹青山这时候已经带着我太爷他们大刺刺走到了房门口。
站在门口停下,茹青山扯起嗓子冲屋子里喊了两声,秃子,秃子,没人答应,又喊两声,还是没人答应。
茹青山一扭头问歆阳子:“道爷,要刨的那物件儿在哪儿呢,家里可能没人,咱不管他了,直接刨!”
歆阳子闻言,看了看茹青山,又看了看我太爷,我太爷不动声色点了下头,歆阳子当即转身,用手里的拂尘朝西墙根儿那片虚土一指,“黄花大仙所示之地,就在那里了。”
茹青山连看都没看,直接朝两个村民一挥手,挖!
两个村民来时都带着刨坑的家伙什儿呢,快走到西墙根那里,撸胳膊挽袖子刨上了。
我太爷、歆阳子、茹青山,三个人随后也走到西墙根儿那里,站在旁边看着两个村民挖土。我奶奶因为害怕看见死人,没敢往跟前凑,跟昨天一样,站在院子中央位置,远远地瞅着。
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两个村民把坑刨到了二尺来深,歆阳子这时候暗示我太爷,就快刨到了。
我太爷微微一笑,点了下头。就在这时候,刨坑那两个村民同时发出“啊”地惊叫一声,像见了鬼似的,扔掉手里的家伙儿,连滚带爬从坑里窜了上来。
我太爷一笑,瞅了他们一眼,就见两个人一脸惊悚,随后转过眼神儿往坑里一看。说来也巧,这两个村民居然跟昨天的歆阳子一样,也是先把那颗脑袋刨出半个,脑袋脸上还有道恐怖的大切口,鼻梁也切断了一半,切口周围,泥土全是暗红色的,还有点儿湿润,看着又恶心又瘆人。
就在这时候,从那大豁子里“刷”地一下,居然又冒出了血,鲜红鲜红的,再次浸透了周围的泥土,怪异又恐怖。那两个刚刚镇静下来的村民看到这个,再次“啊”地低呼一声,转身想离开,不过却被茹青山赶上去一把揪住。
茹青山这时候吓得也不轻,一脸惊愕地看着歆阳子。歆阳子掐起道诀念了声道号,一脸淡定地对茹青山说道:“这便是黄花大仙所示之物,不妨刨出来看看。”
茹青山似乎对歆阳子深信不疑,说啥就是啥,放开两个村民,示意他们再下坑里刨。那两个村民战兢兢朝坑里瞥了一眼,就见坑里那半张人脸还在往外冒血,两个人咧着嘴摇了摇头。
茹青山瞪了他们一眼,抬手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每人手里塞了一块,“刨出来以后,每人再给一块!”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两个村民拿着大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咬牙,跳坑里又刨上了。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坑里的死人彻底给刨了出来。
这是一具侧身横卧的男尸,后背朝外,脸冲着西墙,身上衣服鞋子一样儿不少,除了右脸那个大切口以外,其他地方看上去完好无损,不过,手脚分别被麻绳紧紧绑着。这也难怪,活埋一个人,就算把人打晕了,仅凭两尺的深度,要是不把手脚绑上,土面上又不用重物压着,等人从昏迷中醒过来以后,完全可以破土而出的。
我太爷围着坑边儿来回踱了几步,把尸体细细看了看,看出这人是谁了,不过他又不好直接说,转头问茹青山,“茹山爷,你看这个人是你们村儿的吗?”
茹青山这时候,其实比那两个村民强不到哪儿去,可能因为尸体脸上那道切口太恐怖,这时候还在往外冒血,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人死以后身体一凉,血液就会凝固,即便出血,也不可能像活人一样汩汩往外冒,这具尸体绝对不正常。茹青山已经六十多岁,都到了人老成精的年龄,当然明白这些。
听我太爷问他,茹青山耸起脸朝坑里快速看了一眼,扭头对我太爷说道:“这个、这个就是陈秃子。”
我太爷点了下头,盯着茹青山说道:“陈秃子脸上那道口子虽大,但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要是先杀后埋,手脚也就不用绑着了,这说明他是给人活埋的,咱们在你家的时候,你说过,你侄子茹思清上吊那天夜里出去过,回到家里以后鞋上粘的全是泥,好像上哪儿刨坑了,眼下这坑儿,不会就是你侄子刨的吧?”
茹青山闻言脸色微变,“刘老太爷,您的意思,陈秃子是给思清活埋的?”
我太爷盯着茹青山没说话,我太爷这时候在想,要真是茹思清,茹思清当时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茹青山这时候或许碍于旁边那两个村民,赶忙又说道:“肯定不是思清,俺们茹家人是讲信用的,说好的,陈秃子拿房换命,思清咋会再把他活埋了呢,再说了,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俺们家里人早就不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