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二门垂花门北侧,黑油油的小院内。
抱厦前厅内,珠帘悬挂,熏烟袅袅,细香袭人。
凤姐儿斜卧在美人榻上,身上铺着一条秋香色的锦裯,隐约可见妙曼身姿盈盈而卧,鬓云乱洒,粉红色玫瑰香的抹胸半遮半掩,唇若朱红的粉唇微翘,狭长的丹凤眼闭合,样子十分娇媚。
也不知过了多久,美人榻上的丽人微微醒转,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伸展的藕臂洁白无瑕,展现出苗条的娇躯,显得体态修长,勾人魂魄。
懂眼的平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将茶盏递了上去,温声道:“奶奶,喝口茶水醒醒神。”
凤姐儿接过茶盏呷了一口,精气神儿恢复几许,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启红唇,语气略显随意道:“对了,二爷还在书房?”
说来也奇怪,近段时间来,贾琏待在书房里,既没有勾搭什么别人家的老婆,又没有找什么可人的小厮败火,整个人恍若修身养性一般,让人奇了去,只觉太阳打西边过来了。
平儿闻言眸光微转,小声道:“二爷跟着薛大爷出去了。”
凤姐儿一听,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出稍显锐利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艳丽的玉容上露出讥诮之色,冷笑道:“呵。。还以为是转性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薛大爷为何人,凤姐儿岂会不知,惯是弄性尚气,这两个趣味相投的人同行,去哪里都不用多想。
原本心中还担心贾琏出了什么毛病,现在不用多想,是熟悉的味道。
平儿闻言默然不语,她不知晓是水溶邀贾琏一行人相聚,但是与薛大爷同行,让她心中与凤姐儿有同样的想法。
好在贾琏为人素来如此,故而平儿心气平和,心中并未起什么涟漪。
只是近段时间内贾琏独住书房,极为冷落凤姐儿,而凤姐儿又是死要面子不肯低头,夫妻两看相厌的,这倒是让平儿忧心不已。
有心劝和两句,但平儿也知晓凤姐儿的脾性,劝了也没有用,更为重要的是她发觉二爷与以往不同,显得颇为异常。
凤姐儿将茶盏放在几案上,解下襟口挂着的绣帕擦了擦唇角,两弯吊梢眉挑了起来,淡淡道:“让人去书房里看着,二爷回来就通知我。”
平儿闻言心中一顿,柳叶细眉之下的明眸透着几许忧愁,她素来了解凤姐儿,明白凤姐儿不单单只是关心贾琏,这是要拿贾琏外出采花的事儿做由头。
抿了抿粉唇,平儿还是小声劝诫道:“奶奶,您和二爷闹到了今日,实在是不宜在僵下去了,依我看,不如您在二爷面前低个头,想来以二爷的性子也不会再计较了。”
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僵闹下去,关系只会越来越冷。
凤姐儿闻言凤眉倒竖,恼怒道:“他非要与我闹,凭什么要我服软,他想闹就闹,我还怕了他不曾,大不了一拍两散,丢的也是贾家的脸。”
上回提剑砍她的事情她一直记在心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原本在贾琏的道歉下准备放下,然而贾琏不知道犯什么诨,道歉的态度没有不说,还住在书房里冷落于她,这岂能让人不生恼。
明明是贾琏的错,眼下还要她伏低做小的去认错,扯他娘的臊去。
平儿闻言自是明了,真要论起来,那是自家奶奶受了委屈,奶奶生着闷气无可厚非,然而世道艰难,对妇人更是苛刻。
只能说形势如此,由不得人不低头,再僵闹下去的话,怕是连贾母那儿都不乐意了,到时自家奶奶就更加被动了。
正当平儿想着劝说凤姐儿之时,屋外婆子传道:“二爷来了。”
凤姐儿闻言,立着的凤眉舒缓几分,眉宇间透着几分得意之色,唇角上浮现讥诮的弧度,道:“还晓得回来。”
显然,凤姐儿以为贾琏是来服软的。
平儿见状眉头微蹙,觉着事情没这么简单,开口道:“奶奶,二爷来了,您可不能再犟了,说两句软乎话哄哄。”
人是来了,但平儿怕凤姐儿颐气指使的坏事,故而提醒一句。
凤姐儿闻言“嘁”了一声,瞥了一眼平儿,冷笑道:“哟,小浪蹄子,还没做姨娘便摆起谱子教训起我来,怎得,这是要降伏了我?”
平儿:“。。。。。。。。。。。。。”
不大一会儿,贾琏举步而来,刚踏入屋门,只见凤姐儿一副老神在外的倚在美人榻上,凤眸中带着几许戏谑之意,轻笑道:“哟,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把咱们琏二爷吹来了。”
平儿眉头一挑,眸光瞧了一眼凤姐儿,心中颇为无奈,这就是自作自受啊!
贾琏闻言,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子厌恶,当即就要拂袖而去,只是想着有正事相谈,只好忍下这口气,回身举步而入后,坐在一方锦墩之上。
凤姐儿瞧见了贾琏欲离开,芳心不由的一紧,本想出声喊住,只是又见贾琏回过身来,便闭口不言,一派毫不在乎的模样,一双狭长丹凤眼不由的眯了眯,唇角上扬的弧度似乎能挂上酱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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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还拿不住你。
平儿见气氛不对,莲步上前为贾琏斟了杯茶水递了上去,忽略了贾琏外出的事情,巧笑嫣然道:“二爷,喝口茶润润。”
贾琏接过茶盏,目光落在平儿身上,容貌清俊,娇俏可人,更难得的是体贴周旋,着实是一个妙人。
实话实说,他早就对平儿垂涎已久,若不是凤姐儿从中作梗,眼前俏丽的人儿早就成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