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主动牵住了他覆在她额头上的手掌,在这个本该充满痛苦与折磨的黑夜里,温柔又深情地紧紧握住。
“你、你在做什么?”
米斯达只觉得心口在微微颤抖,他不敢置信地小声问,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卧室的灯从没有人去修好它,就好像她从不需要救赎与治愈的光,所以现在房间还是昏暗的,只靠走廊传来的外屋灯源与窗外的天光,他才能看清她在黑夜中的脸庞。
憔悴,柔弱,目光湿润而明亮。
她忽然笑了一下,可怜地一点点靠过来,将滚烫的脸颊靠在了他的手背上,带着含糊的鼻音咕哝:
“小时候我怕黑,尤其是夏天的夜晚,睡不着时总会溜进我父母的卧室,父亲醒来发现了,就会牵着我的手,直到我睡着……”
她说着,声音低下去,然后米斯达感到手背上一片湿凉。
他尽可能地柔下语调应和她:
“你的父亲一定很爱你,虽然有些做法太过激进……你后来都没回西班牙去看望他吗?他说不定一直在等你呢?”
米斯达很快后悔了,他开启了错误的话题,因为她不再掩饰,哭声清晰起来,并死死抓着他的手忏悔般不停说下去:
“十八岁那年,我离开了‘男爵’,自以为成功地打算去周游世界,那时父亲曾派人来找过我,他病了,病得很重,病得快死了,想见我最后一面。”
“……”
“可是【命运】没有原谅我,让我错过了他的消息,等我回到意大利时他已经下葬了,遗产分给了故人的子女,一分也没有留给我……他一定恨透我了。”
米斯达脑壳阵阵刺痛,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人怎么这么惨啊,就没一丁点好事可以回忆了吗?
是的,她也这么认为,哭得柔弱又可怜:
“为什么呢?我一直在思考……【命运】为什么不放过我,那股力量总在针对我,死死追着我,一次次在打破希望,一次次毁灭我的生活。而我找不到原因,更赢不过它。”
他怕她越哭越伤神,越伤神就越虚弱,热度只怕退不下来,赶紧打断她的思绪劝:
“想点别的,想点快乐的事。”
她哭得更大声了:
“这该死的人生,还有什么快乐的事。”
米斯达也要崩溃了:
“那、那就想想你喜欢的东西!”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思考了那么几秒,低声笨拙地尝试:
“教堂穹顶……下、下雨天……”
“嗯嗯,还有呢?”
“拂晓日光……热腾腾的意面……”
她平复了没多一会儿工夫,又哭着咒骂:
“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些!就只剩这些了!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