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拒绝我吗?我很善解人意,我可以接受你的拒绝。”
“我……我……”
米斯达支吾了一会儿,只好答应:
“我还能怎么办啊,我接受。”
他实际并不想具体掺和到艺术家和‘男爵’的故事里,最多做个见证者,在一切结束后听她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枯燥地叙述事情的整个经过。
而不是冒昧地代替她,以一种尴尬难言的立场切身站在‘男爵’面前。
——真的很尴尬。
米斯达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老者这样想。
距离拍卖会已过了两个来月,那晚身姿挺拔的燕尾服老绅士彼时躺在偌大的床上,灯枯油尽的身躯干瘪消瘦地半隐在落下的帷帘后,窗外是那不勒斯五月明媚而恰好温暖的阳光,落在纯白被子的一角,就像那人最后一点回光返照似的生命余晖,和煦而沧脆。
“先生,”
米斯达硬着头皮开口,
“不知道您还记得嘛,我们在拍卖会上见过面的。”
老人在厚重柔软的枕头上躺高一点,微微颔首目光浑浊含糊地看过来,轻轻点头以作答复,转口就问:
“她呢?来了吗?”
“来了,我们一起来的,她就在外面走廊里等着,”
米斯达老实交代:
“你有什么想说的,我……我可以替您转达。”
‘男爵’笑了一下,好像并不意外,视线困难地聚焦在枪手的脸上,似乎是观察了好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道:
“你知道吗?她离开我之后,有过不少情人。落魄的诗人,怀才不遇的作家,才华横溢的歌手……hei。,。帮的枪手倒是头一个。”
米斯达更尴尬了,‘男爵’看上去误会了他和她的关系,他本想否认,但转念一想滚过床单也算得上半拉情人了,也就不做过多解释地继续听对方说下去。
可能是病入膏肓,老人的精神看上去多少有些恍惚,他半天没有重点地絮叨着仿佛是要拉着枪手唠家常,只不过那些琐碎句子的主角全然离不开同一个人。
米斯达回过神来,‘男爵’是在回忆和她有关的所有过去。
他回忆起第一眼在贵族们的聚会上见到金发少女,人群中她是那样朝气蓬勃,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如同金色的玫瑰,让周围的一切相比之下都黯然失色。
他回忆起她在母亲死后被驱逐出家门时的落魄,脆弱而美丽,而后跟随他来到了意大利,在卡普里岛海边的庄园生活。
在‘男爵’的回忆里,她是耀眼夺目且生机盎然的,是上帝不曾抛弃的宠儿,她对艺术充满了热爱,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用最短的时间掌握了绘画与雕塑的基础知识,剩余的只需交给她超乎常人的感知与表现力,便能轻松创作出惊人的作品。
她抛却过去的姓氏与名字,人人只道她是‘男爵’家的小姐,在‘男爵’的精心呵护下绽放出更加夺目的光彩。
“她很耀眼,”
‘男爵’的神色忽然痛苦起来,
“最初我只是在她身上寻找着女儿的身影,而她恰好缺失的是父亲的宠爱。我原以为我们是彼此需要的人。这份感情原本无关情爱,可是你能明白吗,米斯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