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草原上的风带着潮气,没了篝火的温度,吹在身上更冷了些。
此刻众人已经散去,月色下苍茫而寂静,唯有远处偶尔传来树叶的沙沙声。
并称上京双绝的两个男人,此刻并肩站在一处丘陵上,挺拔英俊的身姿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风轻轻吹动两人的袖摆和衣角,月光滢溯其上。
“季子琛,你会不会有时候,也厌恶你自己?”
顾璟舟知道,季辞定然已经知道自己明日的行动。
所幸也不再遮掩,冷声道:
“诗诗我是无论如何都会带走的,你困不住她,即便你能锁住她一日,你能锁她一辈子么?”
“为何不能?”
季辞的回答让顾璟舟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
季辞转身,面向他,“只要你彻底消失,诗诗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
顾璟舟刚张开嘴,忽听耳畔风声响起,他猛地侧过身子,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畔射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季辞你疯了!!”
顾璟舟手放在剑柄上,犹豫了一下却未拔出来,转而扑过去,一把掐住季辞的喉咙,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御前私自动用武器,你就不怕陛下治你个谋逆之罪!!”
“怕啊……”
季辞轻笑,却因为被顾璟舟掐着喉咙,所以笑声听起来像是挤出来的,低哑而闷,几不可闻,只有胸腔剧烈震颤凸显着他的笑意。
他喉结在他掌心下艰难滚动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他是想说,他怕被治谋逆之罪,可他更怕柳云诗真的会再次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顾璟舟离开,而抛下他。
那种被人抛下,被人毫不犹豫舍弃的滋味太难受了。
顾璟舟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笑道:
“季辞,你连蛊毒都不怕,你还有什么怕的呢?”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含悲悯地看了他一眼,“算来,明日便是你身上的蛊毒第一次发作的时候,还当真是个好时候,只盼着你明日——”
顾璟舟唇角渐渐勾了起来。
他是战场上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修罗,便是眼底稍带一丝杀意,都足以让人胆寒。
月光下的他,像是一头随时可以将人撕碎的狼,亮着利爪和獠牙,笑容狠戾道:
“别抗不过去才好,你要亲眼看着,我如何将诗诗,从你身边带走。”
一瞬间,顾璟舟的周身充斥着杀意。
他的手逐渐收紧,眼瞅着季辞因窒息脸上慢慢变得发红,顾璟舟这才笑了一声,然后慢慢放开了手。
季辞却好似感觉不到方才顾璟舟对他的威胁一般,即便喉结处留有深深的红色指印,脸色也依旧不怎么好,但他的神色淡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就这般云淡风轻地看了顾璟舟半晌,然后不发一言,转身默不作声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