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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越手中的短刀转得更快了,金环相碰,发出急促地叮叮铃铃声,故意刺着女郎耳朵。
这样的动静,任谁都是睡不着的,硬要闭着眼装睡,作假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罗婉只好睁开眼睛,抬目朝宗越看去,“越郎,你可是心中烦躁?”
马车内有一瞬的安静,而后叮铃声复起,但已不似方才急促躁扰。
宗越没有答话,反看着她问:“你多大了?”
罗婉愣了下,不知他问这个作甚,却柔声说:“十九了。”
“何时生辰?”宗越又问了句,语气懒散。
“正月初九。”罗婉轻声道。
才说罢,就见宗越清隽明朗的面庞上起了丝淡笑,颇带着几分嘲弄讥讽的意味,“原是个二十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时下女郎婚嫁年纪多为及笄前后,十四五岁嫁为人妇者亦不在少数,十七岁不嫁家中便要犯愁,十八岁以上仍未婚配便是坊间所谓“老女”了。
罗婉虽言十九,但再有两个月,就要过二十岁生辰了,宗越所言倒也不虚。
原来他问生辰,就是想嘴上得个痛快。
大概还是计较罗家小弟骂他废物的话,欲要找回些面子。
“越郎说的是,你我年纪相仿,都不小了,既成了婚,定然是要好生过日子的,你今晚,回房睡吧?”
罗婉虽未明说,态度却很明显,她是在告诉宗越,罗家小弟的话不过一时玩笑,当不得真。
她果真不愿与他生儿育女,果真等着一朝和离,又怎会邀他回房去睡?
马车内又陷入突然的安静,短刀诧然停驻在宗越的指缝里,金环虚虚摇着,碰不到实处,也发不出声响。
少顷,他收起短刀,对女郎浅浅一勾手,示意她近前来。
罗婉顿了片刻,提起裙摆挪身至他面前,欲要在他身旁正榻坐下。
却见宗越本来松弛伸张的一条腿屈曲回来,把住了身旁空出的位置,不准她坐。
“我对老姑娘,没一点儿兴致。”
他看着她的眼睛,确保每一个字都扎扎实实落进了她心里,看着她瞬间凝滞的神色,眉梢挑起畅快又得意的笑容。
他生得实在好看,便是带着如此恶意的笑,也明亮似玉生辉。
短暂的愣怔之后,罗婉笑了笑,波澜不惊地提着裙摆坐回自己的角落里。
宗越的得意畅快因为女郎的反应散失了大半,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似解了气,又总觉不彻底。
他复转玩着短刀,摇得那金环不住作响,却始终没再惹来女郎的一丝目光。她闭目坐在角落里,头上花钗伴随行车的节奏轻轻晃着,宝石金梳插戴在额前,将碎发规规矩矩拢在一处,就连眉心贴着的花钿都是寻常普通没有一丝创意的梅花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