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家磕头如捣蒜一般:“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是奴才们大意了。也是……也是十爷的人,着实厉害……”
他倒是多少有些拍马屁顺带推托的意思,然而这马屁却是拍在了马脚上。十阿哥今儿是气不顺,听了这话反倒觉得刺耳:“王八羔子,‘大意’?爷交代的事你们还敢‘大意’?你们好大的胆子啊!还怎么着,还赖上爷了?爷的人厉害,亏你他娘的说的出来!”
赵管家也不敢答话了,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十阿哥又骂了几句出了气,回到桌子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问道:“跑了谁?福六?”
赵管家道:“没,福六死了。跑的是马多和戴林。”
十阿哥甩手把茶盏摔到赵管家身边,骂道:“邪了门了!马多个废物点心,就一张贫嘴!戴林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子!你们能把这俩人放跑了?”
赵管家苦笑道:“不敢欺瞒十爷,真就是这两人跑了。”当下把那十一个人突围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十阿哥听。
那些人在饭时别院守卫最松懈的时候,突然从房顶跃出墙外,试图逃走,因这院子只有前门,院墙又高,大部分守卫都在前门伏着,后边就有几个人巡视,待听到动静,往后面跑便有些个迟了。
那些人各跑各的,也分散了追捕人手,福六不仅人高马大,身手也是最毒最辣的一个,连伤了别院七八个护卫,最后身中数箭被穿成个刺猬,这才气绝,这是赵管家亲眼所见的。至于马多与戴林两个究竟怎么跑的,竟没有人知道,总之整理尸首的时候,就找到九具。喊了先前带人进院子的管事清点了,马多与戴林不在其中。
十阿哥听着直皱眉,这事真棘手,两个名册上已经死了的人现在满街的跑,要是落在谁手上……该死,偏生九哥已经走了,都没个商量的人!
十阿哥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唬得赵管家一哆嗦。
十阿哥沉声道:“你先起来,回去院子里细细地搜,许是躲在哪里了,没跑出去。”
赵管家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他自然是搜过了没找到人才敢来禀报的。可如今也没法子了。
十阿哥没理会他怎么想的,立时喊了小胜子进来,吩咐道:“立刻打发人去马多与戴林老子娘家门口守着,瞧见人了就给我带回来。”
小胜子点头应了,刚待退出去,又被十阿哥喊住。
十阿哥踌躇了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道:“派明白人过去,手要干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胜子瞬间屏住了呼吸,但很快就垂下眼睑,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赵管家也就此告辞了。
十阿哥仰头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揉着太阳穴,寻思着之后的事情,却听见门前又有脚步声,是小胜子去而复返。
“爷,人安排好了。”小胜子回道。
“知道了。”十阿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小胜子又道:“还有方才爷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十阿哥这才坐直了身子,道:“叫他进来。”
小胜子道:“不是,爷,那位太医……没请来……太医院的人说他这几日告病,而去他家,也没人在,邻居说他们一家子前儿出城了……”
十阿哥呆呆地瞧着小胜子,失神了足足有半个钟,方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去钮祜禄府上……请我舅父尹德大人举荐位信得过的老太医过来……”
直到小胜子退出去许久,十阿哥还没从愣怔中缓过劲儿来。要知道,之前那位太医,是常给八阿哥、九阿哥府上瞧病的,如今,跑了……
十阿哥心里翻了几翻,他和八阿哥、九阿哥那不是寻常兄弟的关系,几个人的命运早已经拧在一起,十阿哥并不相信他们会害他,况且,他们也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害他。
有人插了间到他们身边么?太医?还是自己身边的人换了药?九哥说的对,是该好好梳理梳理府里了。十阿哥缓缓地阖上眼睛,脑海里筛了一遍可疑的人,并没有什么头绪。
最后他还是决定等九阿哥回来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自己这不举到底是什么毛病,别是原没什么事,反被这太医害了!
老太医请来了,反复诊了十阿哥的脉,又瞧着之前的药方子药渣子,思量了半晌,才谨慎的道:“回十爷的话,这药并非被人换过,也不是开错方子蒙骗十爷。只是先前的先生走的补阳路子,虽也没错,却是量过了些,反伤了肾水,谓是阳常有余,阴常不足……”
十阿哥打断了他长篇大论的分析病情,只问结果。
老太医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旁的倒无碍,只是伤了肾水,怕日后十爷子嗣上……要艰难些。”
十阿哥立时怔住,许久未说出话来。
那老太医手心也尽是汗,心里也不由得埋怨自己多嘴,当了一辈子差,哪些说的,哪些说不得,还不清楚吗?偏偏想着十爷同钮祜禄府的关系亲近,便失了分寸,这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老太医活了七十多岁,又是见惯生死的,倒不是太过畏惧,只是怕累及子孙,偷偷地瞧了一眼十阿哥,果不其然,他面上尽是狰狞,浑身散发者浓浓的杀意。老太医心里叹息一声,心里想着怎么死得便宜,想着保全子孙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