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那时将景康推开,无非是一个母亲下意识的反应而已,哪里会想的那么多?
此刻听他夸赞,也只勉强一笑。
那内侍略一停顿,又将棕熊暴起伤人,安国公为救太子妃挺身而出,身受重伤的事情说了。
皇帝面上一丝异样也无,称誉道:“太子妃是太孙的生母,国之储妃,安国公忠耿之士,不因顾虑自己而惜身,合该重赏。”
“太医可往安国公府上照看,不必轮值,”他转向钟意,嘱咐道:“太子妃承人恩情,稍后务必要去致谢。”
钟意心头一突,躬身应“是”。
李政便在她身侧,察觉她心中惊惧不安,握住她手,安抚的捏了一下。
他的手掌温热,一如既往的有力。
钟意那颗动荡不安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一连串的命令落下,内侍宫人们都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皇帝轻轻拍了拍怀里景康的肩头,温声道:“告诉阿翁,是不是吓坏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景康乖巧道:“我很好。”
“还是叫人再来看看吧,”先前已经有太医诊过脉了,但皇帝仍不安心,吩咐道:“除去安国公处外,其余当值的太医都来看看,仔细些。”
楚王妃方才受惊,又被皇后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面色有些泛白,扶着侍女的手,低声向楚王道:“我也有些不舒服……”
楚王未曾言语,皇后却侧目看她一眼,那目光中满是警告,还有点隐藏起的阴骘。
楚王妃一个战栗,便将未出口的话咽下去了。
景康是真的没什么事,太医们开了一剂压惊的药,叫回去服下,早些歇息便好。
皇帝颔首,吩咐禁卫统领姜宪全权负责此事,随即便叫众人散了。
沈复受伤颇重,先前皇帝也发了话,钟意如何也得去走一趟,只是李政那边……
她正有些犹疑,李政便挽了她的手,道:“我同你一起去。”
钟意怔了一下:“我与他……”
“都过去了。”李政温和道:“阿意,我只庆幸你无碍。至于救你之人,无论是谁,我都该去致谢。”
他这张嘴,虽然总是不着调,但在关键的时刻,总能用最少的语言令她释然,满心暖意。
钟意抬眼看他,低声道:“政郎,多谢你。”
……
沈复伤的不轻,此刻尚且昏迷不醒,钟意与李政一道往内室去,静静等了两刻钟,才见太医走出门来,恭声道:“殿下,娘娘,安国公醒了。”
二人一道进去,便见沈复半歪在塌上,面颊瘦削,没有半分血色,冷不丁一看,倒跟内里中衣一般颜色。
正是初夏,窗扉半开,他正向窗外看,眉宇间有种淡淡的倦怠感。
李政既说感激,便是真心实意,上前一步,到塌边落座,沈复作势起身,也被他拦住了。
“今日之事,我真心感激,”他诚恳道:“既是为阿意,也是为景宣和景康,日后幼亭若有所求,我必不推脱。”
沈复有些恹恹,眼睫许久才动一下,他淡淡道:“我救她,不是为了殿下的感激。”
李政静默不语,钟意则道:“多谢你。”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方才道:“安国公。”
沈复转过头去,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忽然又别过头去了。
李政照旧不语,沈复也一样,内室气氛一时尴尬起来,钟意手指拨弄了几下腰间流苏,终于道:“从此以后,我们扯清了。”
沈复并不看她,只道:“好。”
明明也没说什么决绝的话,可见他应得这样轻松,钟意心里还是有转瞬的难过。
她垂下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养伤,我们便先告辞了。”言罢,站起身来。
李政自然也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