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钧缓缓摇头,神情有些古怪。
“哪位皇子都不得陛下的心,动辄会被训斥、禁足或者抄书。太子倒是不会被这样下面子,但是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东宫属官都缩着脑袋做人,投效太子的人更是被处处打压。时间一久,众人知道亲近太子犯了皇帝的忌讳。自然就远着太子了。”
齐朝太子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徒有尊贵的身份,除了太子妃根本没有人敢向着他说话。
信奉正统的大儒、大才,早就因为陆璋篡位改朝换代被杀或者自己辞官了,留在朝中做官的人都会明哲保身。
墨鲤想起当日他在平州潜入锦衣卫暗属驻扎的宅院,抓了人追问对方的身份,结果那个员外误以为自己是薛知县,随口就栽赃给了太子,说他们是太子派过来的。
那时只以为是那几个锦衣卫在扰乱视线,随意胡扯。
现在想想,这种栽了跟头就扣黑锅说是太子指使的事,估计他们没有少干。
是顺了嘴,也是觉得无所谓……
“这太子,听着是个可怜人。”墨鲤叹了口气。
一个快要死的人想要做什么,往往是常理难以推测的。
或许太子忍了一辈子,却发现自己没有几天好活了,回首自己吃够的亏受够的委屈,怒从心头起,索性策划谋反。哪怕不成功,也不让皇帝好过!
孟戚听得。
如果真相是这般,那么一个脑子有病的青乌老祖,一个快要死了的太子……天知道是不是要把太京掀个底朝天。
孟戚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墨鲤。
说来也怪,以前孟戚经常看,墨鲤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感到那视线落在身上,便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内力失控有这种后遗症?墨鲤心不在焉地看了看隐藏在周围的江湖人,粗粗估算,约莫也就上百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多。
虽然墨鲤还需要半个多时辰才能恢复内力,但他不觉得拖延是个好主意。
“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判断谁要谋反,现在厉帝陵怎么办?”墨鲤指着前面那个坑洞问。
“帝陵陪葬品众多……”
孟戚打量着宫钧,见后者没有露出什么贪婪的表情,这才慢吞吞地说,“现在露出来只是陵墓的一部分,底下共有三层,陈厉帝的墓室在最底层,里面的机关应该都还保存着,除非同时精通奇门遁甲、机关术,有盗墓经验且内力深厚,否则都只有死路一条。”
或者是龙脉也行。
“不过并没有什么值得拿的东西。”孟戚如数家珍地报起了帝陵宝藏,“八面山河屏,鎏金珐琅的,放哪儿都不合适一般人家里的正堂没有那么大,想抬走又不弄坏很费劲;五岳震山鼎,大概是陵墓里象征着山川的青铜器,总共五尊,纹路精细,鼎身铭文是拜五岳大帝的青词,每尊重五百斤;九龙玉璧,镶嵌在主墓室的墙壁上,一整面,想要带走只有去撬;金丝楠木的家什一套,金银器皿约莫一百件,漆器三百件,石俑车马三百架……”
宫钧张口结舌,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
某人一副“因为我是孟戚,所以我知道”的架势,宫钧憋了半天也找不到话反驳,不然别人怎么不知道呢?除非孟国师信口开河。
“消息已经传开,即使我们想办法把陵墓搬空,也会有江湖人陆续赶到龙爪峰,试图挖掘六合寺的遗址,试图发现几件落下的宝物。”
龙爪峰从此不得安宁。
这正是孟戚恼火的主要原因。
帝陵不被发现,就永远只是传闻。
一旦出现……
“把它填了?”
“还会被挖开。”孟戚面无表情地说。
火。药跟墓穴里冒出的红雾导致附近无法生出茂密的植被。
六合寺又跟弦月观不同,六合寺在山坡上方,位置不像旁边的弦月观那么容易隐藏。即使有大量灵气促使草木疯成,也无法形成浑然天成的困阵。只能给上山的人造成麻烦,让他们多绕几个时辰的路。
“即使整座京城都因为叛乱动荡,一心要找宝藏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撵不走的。”
一边是厉帝陵,一边是随时要出事的京城。
不止孟戚感到左右为难,连宫钧都头大如斗。
墨鲤果断地说:“那就让他们认为,这座帝陵是假的!是青乌老祖利用疑冢布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