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曦宁接过来翻开仔细看了一遍,心下微惊。
奏章中将田制、赋税、徭役甚至官吏俸禄的改革之法描述得很详细,可见是经过了长久思虑才写就的。
合上奏章,她并未说满意与否,而是问:“你可知道,兼并土地者,不止这些士族豪强,还有朕麾下的将军们。若是一竿子都打死,谁来替朕打江山?”
夏元璐愣了一下,随即答道:“陛下,若纵容勋贵武将,届时尾大不掉,骄兵悍将,亦不利我大桓长久。”
“陛下亦是一代将星,何故受武将掣肘?”
“少给朕戴高帽。”段曦宁嗤笑,“朕是要大桓昌盛,而非朝堂震荡,依你所言岂非本末倒置?”
闻听此言,夏元璐哑然,急忙辩白:“臣并无此意,只是……”
段曦宁意有所指地问:“卿想做我大桓之商君?”
夏元璐只道:“商君之法,使大秦兴盛,一统天下,乃万世之良法。”
段曦宁勾唇提醒:“可知商君之下场?”
夏元璐一僵,商君被车裂,比他知道的前户部尚书下场还要惨烈。
见他脸色一白,段曦宁一笑:“卿放心,若此法乃我大桓之良法,朕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功成名就。若不然,前车之鉴已有。”
她将那封奏章按在了一边:“朕自有决断,卿太过想当然尔,还当回去细细思量其中利弊。”
夏元璐当即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人说想法太天真,他忍不住老脸一红,面有愧色,领命退下。
待他一走,段曦宁有几分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闭着眼睛深想夏元璐的奏章。
其实他有些地方说得也没错,如今士族豪强在地方上树大根深,广占良田,逃避赋役,甚至把持入仕之兔,若是再不解决,大桓永无富强之日。
这是前朝时就有的弊病,如何处理,须得慎重,免得引起大乱。
士族……
她指尖敲击着桌案,脑海中思绪万千,眸中流露着淡淡的杀意。
沈渊此次虽着了凉,却并无大碍,喝了太医开的几服药,过了些日子便再无大碍。
只是想起段曦宁当日所问“将来五十年所做之事”,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茫然,难以寻求到想要的答案。
世间读书人,大多是为了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为了忠君报国建功立业。
可他的文武艺,约莫是无处施展的,他的君父、他的故国,对他都是不屑的,自然也不需他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