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再多传她几招养生术吧,心宽意清长清静,保持好心态,养生延年,生儿育女,熬死这不省心的一家子。
宏大而悠远的螺号依次吹响,在岭国王城的上空哀转不绝,仿佛末路英雄回顾一生时的一声充满觉悟的叹息。
嘉察的遗体停放在柴堆上,面容扭曲,显然临死之际处在莫大的痛苦之中。大柳妃在儿媳的搀扶下,脚步蹒跚地走到格萨尔面前,递上了盛着招魂酒的水瓢。
格萨尔双手接过,低声叫道:“柳阿妈,我……”
大柳妃没有理会他,浑浊的双眼直愣愣望向格萨尔身后的少年,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辨认出那是她的孙儿扎拉,便挪了两步过去,给他另一只酒瓢。
嘉察的妻子不安的低着嗓子解释道:“阿妈这些天一直以泪洗面,眼睛和……”她指了指脑袋,“不好了。”
格萨尔的心都快要被内疚压垮,他深深呼吸,拍开琉璃盒盖,将白帐王的尸血泥撒在地上,又高高的举起了招魂酒,细心的浇在了柴垛上。在他身后,扎拉满面泪痕,也浇了招魂酒。
身披红袍的僧人们悠扬的诵经声里,格萨尔用火把点燃了柴垛,暴涨的火焰霎时吞没了嘉察的身体。
大柳妃直瞪着这一幕,那火焰几乎染红了她浑浊泛白的瞳仁。耳畔儿媳与孙儿扎拉的啜泣声越来越大,她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
她失去了意识。
扎拉正哭着,见祖母晕了过去,心脏一霎时差点停掉,不待头脑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已然扑了过去,容貌俊秀的少年惶急无措地叫道:“阿依(奶奶),你醒醒啊!佛祖啊,谁来救救她!”
人们乱纷纷的退开,格萨尔大声叫着医生,但岭国的医生身份低微,无权参加这一场只有贵族才能参加的葬礼。此刻紧急招人,一时半会无法到来。
正兵荒马乱间,文成公主越众而出。她作为岭国未来的王妃,又是大国公主理应骄矜,照理来说在大婚前不应与夫家的人如此接近。但嘉察毕竟一力促成了两国和亲,且来时路上对她颇有关怀照顾,于情于理,她都该来送他一程。故而文成公主此次是以唐朝使者的身份出席了这场葬礼。
她向格萨尔矜持一礼,道:“那位老夫人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如果大王信得过本宫,可否让本宫替她瞧瞧?”
格萨尔本人虽然神通广大,却偏偏在医术上一窍不通,见她自告奋勇,顿时如见救星,连声道:“那就麻烦公主了。”
文成公主微微点头,走了过去,替大柳妃把了把脉。
江夏郡王妃身体娇弱,不耐边地苦寒,隔三差五便有些头疼脑热。文成公主时常看些医书,好方便和军中的大夫探讨母亲的病情,故而颇通医术。
把了一回脉,文成公主知她是年老体弱悲伤过度导致的气厥,心下有了数,从随身的香囊里取了一枚苏合香丸给她服下。见旁边的扎拉哭得不成模样,便递给他一方丝帕:“擦擦脸,你阿依很快就会醒的。”
更远处,袁天罡望着这一幕,忽然开口:“这位岭国国主眼下无肉,子女宫不足。”
温娇虽不懂看相,子女宫这个词的字面意思还是听得懂的,当下一怔:“你的意思是……”
袁天罡知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微一颔首,唇畔不由泄出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