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天为官几十年,哪儿能真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寒星姑娘的意思是……”
故姜寒星眼皮往上一掠,打断了他:“我下午来时,赵大人可是同我说也觉得案发时间在宵禁时,既然是在宵禁时,这些在宵禁时间也能自由出入的不应当都仔仔细细的查一遍吗?”
其实姜寒星并不觉得是这些人所为,一来是她看过那封信。
纸张是寻常小笺,除了隐隐散发着姜寒星并不能辩明的异香,没有别的问题,但那字,就写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些,粗一看还算工整,仔细看便能发现,就只是寻常幼子学字的水平,全无运笔章法可言。
京城里随便哪个九品小官,最少也是举人出身,从小读书,字哪里会写成这样。也不至于是找人代笔,他要是有这样缜密的心思,这封信就不会出现在正阳门大街。
这儿是什么地方?是外城往内城走的主干道,一天到晚人来人往,掉地上的除了银子没人会在意,一封信落在地上,被人踩烂才是寻常事。他费尽心机只是为极大可能无人发现?
二来,吴荃方才说了,有人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响。如此推断,的确是附近住户将信绑了石头从院子里扔出去无疑。
但这顺天府府尹让那小衙役一来二去的试探她,她有心要找个由头把话挑明了。
京城里的宵禁是顺天府负责的。赵南天听了这话神情果然有些紧张了起来:“姑娘这是哪里话,如今朝中上下,无一不对厂公敬服,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姑娘大可放心,以本官之见,肯定就是正崇北坊住着的那些举人们,对朝中事一知半解,并不能明白厂公的恩德,才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来。”
倒还亲自试探来了。姜寒星心里冷笑一声。但赵南天毕竟不是顺天府的小衙役,她不愿意直接斥责便可,故她还是颇恭敬地问:“卑职只是想问下大人这些人都详细查过否。”
“不曾,本官觉得确实没……”
不仅东厂名义上是来督察顺天府的,姜寒星名义上也是来协助吴荃的,她是陪衬中的陪衬,直接斥责赵南天一个四品大员,终究是不太好,故她点到为止,冲着身后吴荃使了个眼色。
吴荃他们两个之前再不合,她终究是一进东厂就跟着吴荃,并肩作战了快两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故虽吴荃正为她方才的态度惴惴着,也还是当即便会了意,一清嗓子:“那看赵大人的意思,这些人便罢了,不打算查了?”
赵南天赶紧摆手:“档头这是哪里话,两位若是真觉得有必要再查下去就是了,只是我们这儿实在是人手有些紧张,在下觉得还是要紧着嫌疑大的来查,譬如那些举子们,寒星姑娘有必要注意……”
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车轱辘话。
姜寒星不耐烦起来,只是面上还恭敬着:“只是说一些卑职自己的想法而已。这案子是顺天府的案子,东厂只是督察而已,本就没卑职随便置喙的道理。”
吴荃就很直接的唱起红脸来了:“那是,我们只是个督察,说白了也就是个传话的而已,赵大人真觉得那些举人们嫌疑重,紧着那些举人先查就是了,赵大人想怎样查便怎样查,我们到时候把大人的所作所为一一秉明厂公便是了。”
你倘若觉得你能糊弄得过刘瑾你直接去便是了,别在这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来试探去试着说服我了,我不管事。
吴荃的话把她这意思全然表达出来了,姜寒星看着赵南天,十分满意。
然而赵南天不愧是多年混迹官场的老狐狸,当即便转变了态度:“在下这就派人去查。”
姜寒星弯腰冲着赵南天行了个礼。这就是个由头而已,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别不中用还来妨碍她就成了:“这就是赵大人的事了,不过赵大人方才说人手不够?”
她又伸手一指身后的小衙役:“这个衙役便还赵大人了,左右卑职只是到处看看,也用不上许多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