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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花插好了,她站著看它们一会儿,黯然转身走向门,打开,然后她愣在原地。关辂站在门外,看著地,目光求恕,但一言不发。
琬蝶隔了好半晌才找到她的声音。「你又来做什么?」她冷冷问道。
「对不起,我……」
「不要道歉,关少爷,我担当不起。」
「琬蝶……」
「请你走吧。」他这声恳求的叫唤立刻已经消融了她所有的委屈和不快,现在她若不叫他走,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又将如何被愚弄。「琬蝶……」
「我要出去。我没空。」
「请你。几分钟就好。」
琬蝶紧抓著门柄的手放下来,双臂交抱胸前。「好吧,说快一点。你只有一分钟。」「我没有叫他们送你回来。我一知道你走了,立刻就赶过来了。等我回去见到凯文,我会立即开除他。我没有叫他送你走。」他又重复一遍。「对不起,打扰你了。」他动作好快,琬蝶出声喊他之前,只怔了一秒,他已快走到走廊那边的楼梯口了。「等一等!」
他停住,很快地转过来充满希望的脸。
她现在总算弄明白何谓「为美色所迷」。任谁也无法对著他那张俊美而温柔的脸说不。「你说等你回去见到凯文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一知道你走了,便马上赶了过来。凯文此刻应该才回到纽约。不过等我回去我会立刻要他离开。」琬蝶一阵困惑。她不久前还看过楼下,没有看到任何他会坐的车子。那种国家元首出巡才会坐的座车。黑得发亮,大得像一座小别墅,玻璃全和车身一般漆黑。「你在这站多久了?」她疑惑地问。
「大约两个小时吧。」
琬蝶吃一惊。「两个小时?」
「我比你早到一会儿。」他说:「我看见你的室友都出去了,才上来。」他没有说谎。但是…「你怎么可能这么快?难道你特地从纽约搭飞机飞来的不成?」纽约和康乃狄克间根本没有班机。「是直升机。」他回答。
琬蝶抱在胸前的双手掉了下来。「直升机?」她不可思议地喃喃重复。
她的表情给了他些许勇气,关辂走回到她面前。
「你在我那的时候,是我失态了,琬蝶。可是我没想到凯文会擅自作主把你送走。」她仅仅盯著他看。「我还可以叫你琬蝶吗?」此刻就算他长得像猪八戒,她也原谅他了。「你在这外面站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敲门或按门铃?」「我怕你不肯开门。」
琬蝶往后退开。「进来吧。」
她似乎看到他眼裹有像似泪光的东西在闪动。「谢谢你。」
他跨进屋,停在她后面,等她关门,转过身。她本来要招呼他进客厅坐,但他的表情使她说不出话来。这一瞬间,他所有的冷漠、峻厉和其他千变万化的面具全部消失,剩下赤裸裸的挣扎。她忽然明白他很害怕,而这个发现揪紧了她。「我很抱歉我像那样子走开,琬蝶。」他表情里的情绪也出现在他声音里。他深呼吸,慢慢接下去。「没有人对我好过。从来没有。因此当你关心我,为了我的……处境,为我难过,我……我不知道如何反应,我……」他的声音梗住。琬蝶喉间彷佛也被什么塞住了。「进去坐下吧。」她轻轻说。「不,趁我现在还有勇气,让我说完。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我在听。」
「谢谢你。」他又深呼吸。「从我四岁起,我就被教导要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包括我的家人、父母。」她骇了一跳。「为什么..」
「爸爸要我记住容许人接近我的危险教训。他深信当年主使绑架我的人,二十几年来始终未曾放弃寻找我的下落。只要他们找到我,他们还会对我下手。这次恐怕不会就只是绑架勒索而已了。」「你父亲和这个主使者有仇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当他开口,他简短地告诉她。「那是些很难说明的恩怨。但是我父亲是个很正直的人。」「可是因为他和别人的恩怨或仇隙,让你长年的躲在阴影中过日子,对你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他苦涩地牵牵嘴角。「父亲不愿意采取行动报复或伤害他们,只有全力保护我免受他们的伤害。」琬蝶忽然有种卷入了某个漩涡的感觉。「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直视她。她第一次看见他深邃不可测的双眸露出近乎坦亮的光芒。「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可是信任别人令你感到恐惧,是吗?」她柔声问。
「恐惧是来自我内心,」他承认,「和你无关。对你,我的害怕是在於担心我若说错话,或做了不该有的反应,你就会离我而去。像今天……」「令天我不是自己要离开的。」
「我知道,那更糟,因为你误会了我,我……」
她举起手轻轻压住他的嘴唇。「不要再道歉和解释了,关辂。」
他抓住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你不生气了?」
她对他笑了,虽然心里疼痛又酸楚。「唉,要生你的气还真难。」
他用两只手掌捧住她的手。「给我时间,给我机会,琬蝶,我愿意学。我想学。我要学。」他这一连串的恳求把她弄胡涂了。「学什么?」
爱与被爱,他想说。「接受和付出。」但他说。「你教我,好不好?」
想想他那一屋子的书,他的学富五车,他的要求越教人心酸。
「这个不需要教,」她温柔地对他说:「你只要敞开心胸,你的本能会告诉你该如何做。」「我不知道,琬蝶。」他既渴望又无助,「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相信吗?我二十七岁了,可是这是第一次我的心大声喊著「我要」,然后我真的说了出来……」「然后你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