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现在除了七弟以外什么都没了,五妹妹大约是在七弟一事上做文章吧。姨娘也要努力给爹生个儿子,不管是庶子还是嫡子,只要生了儿子,日后就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谁都不敢踩在您头上。”
万姨娘苦笑一声,她又何尝不想生出儿子?早年间的时候是被任婉云压制的死死的,当初若非她生的沈冬菱是个女儿,只怕她们母女两早就活不到如今。眼下任婉云倒是疯了,可是沈贵从来都是薄情寡义的,她到底也不是妙龄女子,如何留得住沈贵的心?又如何那么巧能生出儿子?
心中胡思乱想着,万姨娘岔开话头:“说这些做什么,菱儿倒不如猜猜看五小姐究竟想干什么。帮着夫人,就是和咱们作对啊。”
“那倒未必。”沈冬菱摇头:“五妹妹不是个简单人,如今咱们在二房中地位到底不高,即便这样,已经很好了。总而言之,不要搀和到这些事情中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万姨娘听得心惊肉跳,试探的问:“所以……。”
“不要看,不要问,不要说。”沈冬菱看着镜中的自己:“顺其自然就好,总有一日,我们能过上好日子的。”
沈府中,不仅彩云苑的人在议论此事,秋水苑中,任婉云这个名字也被人提起。
陈若秋穿着素白中衣,坐在床榻上道:“二嫂身子日渐好了,老爷,二哥那头怎么说?”
沈万揉了揉额心,因为沈垣的事,如今朝廷上的同僚们对沈家都颇有微词,连他都被连累,这些日子过的也不甚轻松。他摇头道:“二哥没提起此事。”
“便是二嫂真的好了,二房也只剩下一个七哥儿。”陈若秋道:“二哥性子又……日后一房一房的抬姬妾回来,只怕……”说到此处,竟然生出了些兔死狐悲之感。她和任婉云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陈若秋能牢牢把握住沈万的心,可是三房一直都没有儿子,如今沈垣又死了,沈老夫人眼中,怕是急于让两个儿子开枝散叶。沈贵那头不肖说了,本就不是什么专情之人,可是沈万这头,若是被催的急了……陈若秋不免心慌,男人的宠爱能有多久?可她就是肚子不争气。
沈万察觉到陈若秋脸色难看,疑惑道:“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陈若秋勉强笑了笑,摇头道:“只是想起了大哥大嫂一事。”顿了顿,陈若秋才开口:“大哥大嫂分家之意已决,甚至威胁要请出族中长老。怕是连不孝的罪名也不怕背了。”
“此事本就是娘做的不够稳妥。”沈万道:“被人拿捏住了把柄,倘若将大哥惹急了,把娘做的陷害丘儿之事拿出来说,满京城都要戳咱们的脊梁骨。”
陈若秋点了点头:“不错,大约是仗着这一点,大哥大嫂才会这般笃定。”陈若秋道:“都已经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怎么偏偏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分家呢。”她不由得又想到了沈妙,自从沈妙性子大变之后,沈府中很多事情也都悄悄改变了。从前沈信夫妇对沈家其他人好,那是因为沈妙对他们好。如今沈妙一表现出厌恶不满,沈信夫妇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沈万叹了口气,陈若秋问:“老爷,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万摇头:“若是换了我们,也不能接受。大哥一家都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最看重的又是小五。荆家人和娘合起谋来算计丘儿和小五,已经犯了大哥的忌讳。单单只是分家,已经是他们手下留情。若是换了大哥以前的脾气,只怕要将这沈府掀了。”
“可是……。”陈若秋道:“现在分家,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啊。”
沈万看向窗外:“如今二房遭受重创,二哥和我仕途都受阻。从前还能接着大哥的势,一旦分家,众人都知沈家不和,便是为了讨好大哥也不会与我们交往。沈家的路只会走的更加艰难。”
“不仅如此,公中的银子……”陈若秋提醒。从前沈信赏赐无数,自己常年在西北又花不出去,全都交给了公中,沈老夫人花银子大手大脚,任婉云偶尔还需贴补自己尚且过成这样。如今一分家,就算沈信不要老将军留下的财产,他们的日子也只会越过越艰难。
“单只是这样便罢了。”沈万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沉:“分家之后,以大哥的兵力名声,只会越过越好,到最后压我们一头,两权相较,也得走到这一步。”
陈若秋听得心中一惊。她嫁到沈府这么多年,自然晓得沈府的貌合神离,沈信夫妇常年不在府上所以不知道,她和任婉云却是心知肚明。这沈府之内,沈信和沈贵兄弟本就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也不是真心。沈信过的越好,其他两房就越是不好,总有一日大伙儿会走到一个对立的局面之上,却未曾想到这局面来的这样快。
“老爷,就算是为了玥儿,也不能让咱们被压下去。”陈若秋为他按着肩膀:“可是要怎么对付他们呢?”
“如今大哥对我们都起了警惕之心,要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沈万摇了摇头:“再者他的兵不是常人,想找漏洞更难,此事还得等契机。”沈万道:“当务之急,还是给玥儿寻个好人家吧,这些日子你先留意。”
陈若秋试探道:“老爷,定王殿下……。”
“先切莫将主意打到定王身上。”沈万厉声道:“才经过垣儿一事,朝中人都生怕和沈家扯上干系,皇子就更需注意了。这个时候去想定王,定王心中也会不喜。”
陈若秋点了点头:“妾身知道了,老爷也早些休息。”
……
第二日一早,沈妙刚用过饭,却见霜降从外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进屋就道:“姑娘!出事了!”
“有话慢慢说,急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谷雨斥责道。霜降吐了吐舌头,还是没忍住,噼里啪啦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道:“前些日子里荆家人不是启程回苏州了嘛,今儿个那头的官府来说,荆家人在回苏州的路上遇上流寇,全部都被匪徒灭了口,晓得荆家和老夫人有些关联,官府才上门知会。”霜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如今这匪徒也越发猖獗了,光天化日之下便敢这样杀人,还一个活口也没留。早知道这样,荆家人一定后悔来定京城一趟。”
沈妙垂眸,荆家人被灭口,究竟是不是流寇所为,端看个人怎么想了。不过沈妙却知道,孙天正的手段一向雷厉风行,就如同在朝堂之上一样。此事因荆楚楚而起,孙才南丧了命,孙天正怎么能甘心,沈妙相信,若是可以的话,孙天正恨不得将沈家人也全部灭口。只是沈家终究不是荆家。
荆家依旧是和前生一样的结局,因为荆楚楚的贪婪而送命。而今荆楚楚还在孙天正的手中,孙天正不会让荆楚楚轻易死去。这样满怀绝望的活着,或许比死了更令人痛苦。
不过,这与她都没有关系了。
沈妙对谷雨道:“准备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