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一股意念,往日里多走两步就娇喘连连的叶锦澜竟从玉兰苑一路小跑到芳茗院,更是跌跌撞撞的闯入了叶锦薇的闺房。
入目是刺眼的红,无论是洁白的墙壁还是雕花的门窗上,都贴满了囍字,还有随风摆动的大红绸子,相较于玉兰苑的清冷,这里才是女儿家出阁的地方啊!
面对叶锦澜的闯入,一袭盛装的叶锦薇脸上不起丝毫波澜,仿佛早有料想,就连屋里的丫鬟也被特意支开了。
“大清早的,妹妹这是做什么?”一向亲切可人的叶锦薇,此时却一脸讥笑的看着靠在门扉上浑身颤抖,气喘吁吁的叶锦澜,嘴里啧啧说道:“瞧瞧现在这副模样,多狼狈,可还是我那娴静温婉的二妹妹么?”
叶锦澜好不容易喘过气,却被叶锦薇身上那大红绣金喜服刺红了眼,艰涩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叶锦薇抿嘴一笑,脸上尽是得色,“自然是如你所见,今日嫁入侯府的人,是我而非你!”
“你!”叶锦澜又惊又怒,想上前质问,只是一路奔跑早就将身体里少得可怜的力气耗光了,若非靠着门扉,早就跌坐在地,哪还能迈出半步。
“你,你就不怕父亲和母亲知道。。。”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勉强吐出一句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
这件事恐怕韶氏是知道的,要不然光凭叶锦薇一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偷龙转凤的事。就是不知父亲。。。
“父亲母亲?”叶锦薇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话,“我的好妹妹,人人都夸你冰雪聪明,怎么到了现在反而糊涂了?若非父亲,今日之事怎能转变?至于母亲。。。”她慢慢收了唇边的笑意,眼波流转,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半响才轻轻说道:“她可是我的母亲。”
“你说什么!?”叶锦澜浑身一震,脑子里嗡嗡作响。父亲也。。。
“对了,说起这件事,还是安远侯世子亲自决定的呢。”犹嫌对叶锦澜的伤害不够一般,叶锦薇再度吐出一个致命的打击。
叶锦澜双瞳一缩,再也承受不住软软的跌坐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呆呆的低喃:“怎会,怎会?”
那人怎会。。。
“总之我还得和妹妹道声谢,若非妹妹,我与母亲又怎能拥有今天的地位?”叶锦澜依旧端坐在梳妆台前,扬起嘴角看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叶锦薇,笑得异常狰狞:“都是托了妹妹的福!且为了答谢妹妹,母亲还会重新替妹妹张罗一门好亲事。”
“胡说!”叶锦澜脸上死灰一片。
如此说来,这些年韶氏的宠爱,还有所谓的姐妹情深,都是裹着蜜的砒霜?可笑她不但心甘情愿的吞下,还对其感恩戴德,信任不已。
“我可没胡说,对方是镇南王世子,比远安侯的地位还要高上三分,瞧瞧,母亲多疼妹妹?”叶锦薇嘴里似抱怨,脸上的幸灾乐祸遮也遮不住。
京里谁人不知那镇南王世子是个吃喝嫖赌样样齐全的人,最爱留宿花街柳巷,府中除了正妻外,早就纳了五六房小妾,至于那些通房丫鬟,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这一刻,叶锦澜觉得心头宛如绞着一把尖刀,噬骨的疼痛从体内渗出,令她缓缓的蜷缩在地,苍白的指节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呼吸逐渐吃力,额头上泌出一层冷汗。勉强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丝声响。
边上的叶锦薇一边欣赏着精致华贵的凤冠一边还喋喋不休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地上的异常。
“救,救。。。”叶锦澜拼了浑身力气,挤出一丝孱弱的呼声,突然喉头一甜,暗红的鲜血自她口中喷出,染红了青色的石板。
“啊!——”叶锦薇这下才反应过来,手中的凤冠陡然落地,莹珠四散,尖锐的声音划破芳茗院的上空。
叶锦澜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努力睁大的双眼看不清任何事物,但体内的痛楚却越发剧烈。
为何会如此?虽说她身子弱了些,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状况啊!
恍惚的目光触及到地上那摊泛墨的血渍,叶锦澜心底猛地划过一丝恍然。
是毒!叶锦澜想要喊出心底的不甘和愤恨,染上鲜血的唇瓣微微颤动几下,终究没有张开。紧紧抓着衣襟的双手慢慢松懈,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眸,直至断气都未曾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