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就不要管了。”冯宾道。
冯甲道,“今天怎么了?在大公子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冯宾摇头,沉吟片刻,看向冯瑄:“……你观女公子,是何等样人?”
冯瑄放下碗,郑重道:“其心之高,可比山岳,其心之深,可比幽渊。”他沉思道,“我与她相处数月,其心性举止,或可称聪慧,却也无特异之处,但……”他看着冯宾道,“姜元与她相比,虽为父女,殊不及也!”
以前冯瑄这么说,冯宾与冯甲都不以为意。但今天,冯宾却信了。
他把姜姬刚才是如何处置那个从人,如何对姜奔、如何对焦翁,全都告诉了冯瑄与冯甲,叹道:“她当时要焦翁砍其双手……”陶夫人曾是姜元的女人,姜姬要砍那人的双手,可以说是在维护其父。这就堵住了冯宾的嘴,让他不能再维护那个从人。而手被砍掉后,那人自然而然就会相信她的威胁。
“姜奔从今之后,应该也会成为她的从人了。”冯宾道,“姜武刚刚受伤,她就立刻能把姜奔重新拢回来。这等心计,这等……令人心惊!”
冯甲都有些愣了,半晌才道:“……颇类其母。”
冯宾道,“如果当年永安公主能有女公子如今的能耐,现在留在凤凰台的就不是朝阳公主了!”
冯甲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说姜姬有这样的野心吗?
只有冯瑄,自己吃完饭,叫来从人侍候他更衣洗漱,再拿起仍沾着血渍的宝剑,又准备出去了。
冯宾叫住他:“你又要去她那里?不要去!”
冯瑄回头要说话,被冯甲拦住,说:“你去,我来劝你爹。”
冯瑄走远,听到冯甲在他后面对冯宾说:“你我都不喜冯营,怎么如今你却要学他吗?”
冯宾道:“如果女公子是个男儿,我绝不拦他!”
冯甲道,“她手中不是还有个姜旦吗?若姜旦长成后有她三分,也足够了。”
冯宾道:“若是她,你当姜旦能长大吗?”
冯瑄走在路上还在想冯宾的最后一句话。
会吗?
他想起之前他把姜旦送回去时,姜姬一夜没睡,双眼红肿,见到姜旦仍露出温柔的笑,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哄他睡觉。姜旦问起陶夫人,姜姬轻声说:“她去给你煮汤了,睡吧。”
另外两个女奴仍惊魂未定,看到车里只有昏迷的姜武,不见陶氏,就四下张望,姜姬也让她们吃放在盆里的饼,喝水,让她们先睡觉。
她可能是他们这个“家”里最坚强的一个,却也是最脆弱的一个。
冯瑄不免去想,不知她可需要一个人扶她一把?
如果……
姜姬一夜没睡,等姜旦醒来后,就让姜奔抱着他,送他去给陶氏磕头。
今天走了以后,可能他永远都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姜武到早上也没醒,身上变得滚烫起来。姜姬看他嘴唇干裂,知道他这是缺水了。可除了拿水滋润他嘴唇,可他仍然会缺水。她只能用水擦他的腋下与大腿内侧来帮忙降温,可别的,她也做不了。
他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然后死了……
她一直抱着他,一刻都不敢放下。她还记得昨天有人突然冒出来时,是先击倒了姜武,等姜武手中的油灯落地后,他才趁暗一下子就击中了陶氏,陶氏受袭,喊了一声“跑”就转身抱住她,因为她离陶氏最近,把她扑倒在地后,骤暗之下看不清东西的姜姬还没反应过来,等她能看清之后,就看到姜武死死抵住那个人,两人正在缠斗。
姜武一直坚持到那个人逃走才倒下来。她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一直坚持下去。
她摸着他滚烫的面颊,他的呼吸比起昨晚变得更加短促和滚烫。
他会死吗?
姜姬轻轻靠在他的脸上,感受着他的呼吸。
他还活着,现在还活着。
冯瑄走到车前,看到姜姬在亲吻那个养兄。
他走过去轻声说,“公主,他还没醒吗?”
姜姬不想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睛还看着姜武,一刻也不移开。
冯瑄道:“要让他醒过来才行。公主,可能让某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