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可以称得上是江南第一镇。
浦子口有两处重要的渡口,分别是浦子口渡和宣化渡,都在浦子口城南,是从江北直达南京的主要渡口,对江南的重要程度来看,还超过了江浦县城。庞雨的救援计划并不完善,没有参谋人员给他详细规划,而庞雨自己也不知从何处着手,他能参照的只有救援桐城和潜山,只需要把兵力投送到救援地点,救援的目标是
很明确的。但这次从枞阳出来,才知道沿江救援比安庆内部救援复杂百倍,各地收集到的消息都有差异,流寇数量庞大兵分数路,汇合地点很可能就在江浦,这也让庞雨更加担心,
如果自己这一千六百人直接登岸,会不会遭到众多流寇围攻。在向江浦调动过程中,沿江各处都有码头,张国维发布了驱逐江船的命令,但和州、巢县这些江北区域都不属于应天管辖,不知是否在清江,如果流寇在这些地方得到足
够船只,同样对江南形成威胁,而过江就是应天巡抚辖区。所以庞雨在沿途设置集结点,一是集合掉队的船只,二则要巡查江防,明确流寇有无过江企图。
就如流寇在黄河渑池南渡一样,渡过黄河之后,大明的腹心地区就此糜烂,局势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当涂一带并无江南官兵部署,所依靠的就是这条长江。目前流寇的主力确定是在江浦、和州,虽然和州流寇在往东移营,但高疤子曾在河南声东击西调开了卢象升,仍不得不防和州流寇掉头过江,那边江浦又正在遭受围攻,
守备营兵力的调动需要尽快决定。王增禄迟疑了一下道,“流寇若是要在江浦汇合,其数可达二十万之众,和州此一股,只有高疤子和闯将,哨骑按巢县营地规模估算,数量约十万,比江浦少了一半。是以
大人未必要在江浦上岸,大可在和州登岸,想那流寇多少要畏惧,或许就往北走了,亦是救下了江浦。”
江帆转向王增禄,“若是和州流寇返回交战呢,我营反而被流寇牵制于江岸,一旦开始交战,要撤走便不易,江浦在此期间被流寇攻克,如何向张都爷交代。”王增禄毫不退让道,“据大人汇总流寇惯例,破城后必留驻三五日之间,以彻底抢掠城中钱粮,此次两日便匆匆离开,必是因逮拿陆战兵得知官兵临近,可见其仍畏惧官兵
,我营上岸定让他们破胆,哪还敢回头交战,况且就算在江浦上岸,咱们营也未必不被围困于江岸,江浦流寇少说也是和州两倍。”
一直没说话的侯先生道,“那也是江浦的江岸,应天巡抚辖下,江南兵马粮草可以接济,在这和州算是如何。”
王增禄转向侯先生,“江浦流寇可能数倍于和州。”
候先生听了也不说话,后边的姚动山吼道,“数倍好,就多杀他数倍。”
在场的杨学诗、任大浪、庄朝正三人低眉顺眼,没有参与议论。庞雨一直在听,场中似乎只有王增禄提出登陆和州,其他人还是认为应该登陆江浦,不过这与他的想法相同,想想后开口道,“增禄考虑的,是由和州救援江浦,威胁流寇的后路,也是一种可以选之策,达成目的有多种路径,这一点增禄做得不错。只是目前江浦已经在被攻击状态,和州流寇又有移营的动向,是以我等出兵的首要目标,仍
是救援江浦。”
庞雨此话说毕,王增禄也不再坚持,微微把头垂下。其他几人听庞雨的意思,是直趋江浦,但到底是在哪里上岸,仍是没说明白,也没人发问。
庞雨见没有人再说话,便对几个把总道,“各部清点所部到达当涂数量,酉时末刻之前汇报中军。”
等到几个把总行礼离去,这里还剩下江帆和侯先生,庞雨看了片刻地图,突然开口道,“你们觉得,对张都爷来说,到底是浦子口要紧,还是江浦县要紧。”
侯先生和江帆对望一眼,很快明白过来,庞雨自己也还没想好,到底是要协守江浦,还是协守浦子口。江帆等了片刻,见侯先生没有说话的意思,才低声说道,“属下觉得,江浦县治与和州、含山、全椒并无不同,只是江北一县城尔,那浦子口则是江南锁钥。对张都爷来说
,江南才是根本,只要流寇不过江,江北都是枝节。”庞雨又看向侯先生,那侯先生愣了楞,知道不说不行,才迟疑着说道,“可江浦戒严之后,若是切实清江,那江北已无船只,就算浦子口丢了,流寇其实也是过不了江的。
浦子口是一个镇,而江浦是一县城,应天巡抚辖下的县城,丢了一个镇,皇帝那里未必理会,丢了县治却总是显眼些。”庞雨揉着额头,“浦子口与江浦相距二十里,若是浦子口登岸,需要在陆地行军二十里救援,途经桥梁三座,穿过至少十万流寇的营地,难度恐怕不小。若是直接救援江浦
,我营可以在八字沟渡口上岸,此地滨江,距县城八里,距浦子口十里,对围城流寇的威胁就大了。”江帆咳嗽一声,“属下的坐探传回消息,八字沟渡口是客船过江渡口,码头不算大,未必停得下如此多兵船,这次水营操船的船头很多也没去过这个渡口,若是登陆时不顺
,后面的漕船拥堵在渡口,甚或那流寇马兵闻讯而来,就怕我军立足未稳,倒是那浦子口渡码头宽广,又有浦子口城池掩护,船头也都去过,大可慢慢上岸整队。”“待本官想想。”庞雨觉得有些头痛,他一个从未领兵的人,在安庆内线作战还好,特别是史可法一起的时候,各地多少要接应,目标也单一。现在领兵在外,任何地方都
要计议周全,又没有什么宿将来给他支招,所以他特意支开了几个把总,以免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决断。在八里沟渡口登岸,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那里位置在江浦和浦子口之间,能策应两个城池。不利的方面,就是这里码头狭窄,流寇距离多远也不清楚,有点类似于敌前
登陆。他回头往码头下看了一眼,仍有漕船不断到来,泊位上桅杆林立,但顶端的三角小旗颜色混杂,这面小旗的颜色是区分各司的。从上一个集结地出发时是编组好的,经过
航渡之后,到达时各编组已混乱不堪,两个时辰也未必能完成集结。这种状态若是作敌前登陆,就只能祈祷敌人也一样混乱。
头脑中有点纷乱,庞雨摇摇头,他还有一点时间下决定,但从当涂出发之前,他必须定下登陆地点。总体而言,这次的情报比年初好了很多,他回头看看江帆,目前江帆算是编外人员,但实际上就是情报头子,这次还帮助完成了一部分后勤准备,当涂的粮食就是预先买
好的,还准备了。
庞雨对江帆道,“此次漕帮表现上佳,你方才说那江浦的坐探,去了短短时间就能传回有用消息,也是可用之才。”
江帆连忙躬身,“不敢当大人谬赞,此次也非全部有用,全椒一人失了消息,和州这坐探也并未提前传回消息,还是留驻当涂的人手从过江百姓那里知道的。”
“和州的探子可逃了性命?”
“就是大人见过那谭癞子,他侥幸得逃,昨晚哨船在下游沙洲遇到此人,已带回当涂。”
庞雨笑笑道,“和州此次杀得甚惨,他能逃命确实幸运。”
“城中几无生还,驱赶入江者上万,只有极少人游到江心洲,其后又冻毙大半,谭癞子是因预备有船,入江后还救了两人。”
庞雨饶有兴趣的道,“那两人比谭癞子还幸运。”
江帆见庞雨眉头舒展,连忙凑趣道,“两人我都见了,男子是和州一竹木商人之子,有个生员的身份,还入了复社,那女子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