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吼叫和爆炸声中根本听不清,杨石三只得闭上眼,眼前还是一片光斑,又两声爆炸,耳鸣再次响起。
杨石三捂着耳朵,口中高声骂道,“秦九泽、满达儿跑哪去了,还不如跟你们一道。”
……
十二月二十一日,铜城驿北一里外,这里是城池的关厢区域,房屋一直延续了此处的马神庙,作为驿路上的大型市镇,庙宇规模比三十里铺更大。
此时马神庙的周围排布着上千名骑兵,阵列各处分布的红色旗帜猎猎飞扬。一面红底白边的大旗下,传来一阵连续的咳嗽声。
扬武大将军岳托捂着嘴巴,旁边的戈什哈递过一张白帕,岳托连着咳嗽了几声,脸色有点发红,周围还有十几名将官,他们都没打扰岳托。
好一会之后岳托才将还给戈什哈,手仍摊开着,一支远镜递到了他手中,三节已经都拉开,其中一节上刻着“决胜千里”四个汉字。
众人对这支远镜已经不惊异,耐心的等着岳托观察城池。
岳托的远镜缓慢的移动着,镜头中的北墙严阵以待,每个垛口都有人影,有些带着帽子,有些是头盔。一些破损的城垛则用门板或窗板替代。在城楼的位置,有几名同样举着远镜的人,岳托的视线停留在城楼中间位置的一个人,那人的位置在一面红色认旗下,军中作战时对旗帜位置是很严格的,应当
是对方的将官了。
对方也在朝自己这个方向张望,岳托眯着眼睛,双方在远镜中对视。
好半晌之后岳托放下远镜,“就是这伙杀了两百多甲兵?”旁边的一名将领低头道,“前日三十里铺,死了两个牛录额真,哈克萨哈的尸身未抢回,脑袋被这伙南蛮子割走了,还有察哈尔的古西回营后死了,甲兵损了不少
。”说话的是正红旗固山额真杜雷,他脸庞宽大,眼睛细小,岳托没有回应,好像对正红旗的损失没听到一般,镶红旗属下的几个将官在另外一侧,以固山额真叶臣
为首,都安静的听着杜雷奏报。杜雷没有说损失的具体数字,他看了看岳托后道,“硕占当日逃回,职下将他看管,即刻奏报大将军,调集旗内诸申、蒙古、汉军各部,昨日一早往南,将这伙南
蛮子困在此处。昨日午后接报,东阿营地被北边一股兵马攻破,应当便是这铜城驿去的,领兵的牛录额真未见回转,奈曼的巴达尔额附死了。”
岳托嗯了一声,然后又停下来不说话,杜雷偷眼看了看岳托的脸色,心中有些忐忑,他连昨晚夜袭的损失都没提。
“那硕占带的都是马甲,又是如何被埋伏了?”岳托冷冷道,“是不是不分前后队,遇市镇不下马,不派前锋查伏兵?”
杜雷埋着头不说话,岳托平静的道,“也不止是正红旗,镶红旗里面也是不少的。萨克萨哈脑袋没了不冤枉,谁打仗时候省了功夫,死了都不冤枉。”
周围的将官都不敢说话,冷清了片刻之后,岳托又开口道,“这伙兵可查清楚了来历?”
“安庆奇兵营,将官是副总兵,姓庞。抓的活口交代……骑马家丁一千,炮十多位,亮甲家丁一千,不骑马。”
他一说完,旁边镶红旗的将领都偏头来看他,他们跟明军打了二十年,没听过这样编制的明军。
“这股蛮子既能在三十里铺杀了你二百人,一个副总兵,两千兵马是该当的,家丁一千也说得过去,那一千亮甲家丁是何意,怎生又不骑马?”
杜雷摇摇头,“职下亲自审的,俘虏确实都如此交代的。”
旁边镶红旗的将领在低声议论,岳托看着前方的城楼半晌后道,“既是如此一伙蛮子,杜雷你想如何打这城?”“这股蛮子与别家明国兵马不同,骑兵虽多但战力不济,就是亮甲家丁和火炮众多,眼下在那铜城驿中设垒顽抗,没炮不好攻打,职下想调贺成功、曾川空两部的
炮兵。”
他说的这两部,都来自登州叛军,贺成功是孔有德属下的梅勒章京,曾川空则是耿仲明属下的梅勒章京。
岳托朝旁边看了看,镶红旗的固山额真叶臣立刻道,“贺成功已到了长清,怕是不好调来,曾川空只有几名将军炮,并无红夷炮随来。”杜雷脸色不佳,昨天刚到达时,城上并无多少人,所以才去夜袭,今天岳托来看城防,墙头上到处都是人,对方在城内街道堆积各种障碍,甲兵只是要靠近十字
街都很艰难,他迫切需要炮兵,最好的炮兵就在登州叛军那里,但目前看岳托态度并不支持。
只听岳托又道,“杜雷你几日能打下这城来?”
杜雷一时答不出来,昨晚的尝试损兵折将,目前在茌平的,只有正红旗和镶红旗,这城里铁甲兵多,如果岳托不支持他,光靠正红旗是无法攻克这座破城的。此时一名戈什哈凑到叶臣身边,叶臣脸色微微变化,等那戈什哈退开后,叶臣转头对岳托道,“天亮时博平城外两处营地遭袭,从南边来的骑兵,一处营地人畜逃散,另一处击退敌兵,敌往南去,布尔珠率兵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