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道:“万岁不可慈悯,速速杀了此人,正我大宋军威。”
虞允文亦道:“万岁,张将军所言有理,此等脓将,应斩首示法,尔后由臣或张将军北接耿京,让耿将军暂领林大荃之职,出兵平乱,先保内安,随后再商御外之策。”
张、虞二将言罢,其他将臣皆怒林大荃无领兵之能,遂同出朝列声伐。
赵眘确亦怒火中烧,即命:“将罪臣林大荃推出斩首!”
林大荃惨然变色,没料自己来搬救兵,却把性命赔送,何况一兵一卒亦没搬到。这时吓得冷气连喘,头昏脑晕,空张着口,瘫于地上,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侍卫奔上前去,如拖死猪一般拉了出去,绑赴法场,以待炮响刀下。
三声炮后,刀斧手已将林大荃斩毕,回奏赵眘。
赵眘眉头一皱,叹道:“知道了。”
虞允文道:“万岁,我国连年灾荒,金国特使并非是来催要岁币,而是另有图谋,他们见我大宋天灾民乱,借此良机想大兵南下,故说别国挥戈侵我。以臣拙见,不妨遣一使臣前去西辽探听消息,或说金国意欲联合我邦灭其,让他们在防范的同时,也可牵制金国,使金国一时不敢冒然南侵,此辄将计就计。尔后万岁再下道旨意,遍招天下武生,为朝廷出力,暂禁文举人入试三年。如此一来,可减少诸多武生误入反民之列,再者,我等微臣年岁已高,今后大宋之江山社稷还需下一代年轻后生捍护。微臣此言,不知可当?”
赵眘不及答言,韩侂胄在旁道:“万岁,虞将军所言就怕……就怕……”
赵眘道:“韩爱卿不必隐辞,当面宣来就是。”
韩侂胄道:“虞将军所说的将计就计,就怕只能解一时忧虑,假若西辽等国再派使臣去金国详探,或献好地把我们所说的抖露出来,这岂不是作茧自缚吗?依臣浅见,还应和金国永结连理之谊,共御其它敌邦。时下天灾民乱,若再和金国不睦,其必将侵我,至时可要内外受乱,沧海横流了。这岁币么,不妨勒勒腰,咬咬牙挤些出来,不论多少,只要能免却兵荒战乱之灾,这亦是万岁的皇恩浩荡。俗话说:忍一忍,风平浪静,让一让,海阔天空。此乃‘舌存齿亡’矣。”
孝宗未及答言,但见张浚与吴璘二位老将道:“万岁不可心摇耳软,虞将军所言极是。此次金人旨欲先取海、泗、唐、邓、商五州,若依再以叔侄国相称上贡,金人更会得寸进尺。”
赵眘又道:“说得好!”看了看韩侂胄,道:“你还有何话来说?”
韩侂胄心想自己目前孤掌难鸣,又望不甚重,如再加阻挠他们,势必会使众人疑己为奸,反而不好。于是就笑道:“既然三位老将军如此安排,微臣亦无他言。”
赵眘沉吟一会,遂布旨道:“诸臣既无别论,就依三位爱卿之见,派资政殿大学士范成大出使西辽,定于下月初五,由虞将军和韩元吉二人负责遴选武生诸事宜,让韩元吉带功赎过,办好诸事。”说完,亦不等韩元吉上殿谢恩,便即退朝。
虞允文、张浚和吴嶙三人皆为大喜,韩托胄虽是不快,但也不敢独行逆众。事后赵眘又把此项上复太上皇赵构,遂印发告示张于各州县,遴选武生进京入试不题。
转眼试期已近,分设四个考场,主考官由虞允文和韩元吉担任。有营私舞弊或搅扰试场者,立斩不赦,又派上千名御林军于四周巡察。
这朝廷的告示在各处自张贴以来,立时轰动。一些江湖游者、庸腐拳师和顸颔荡汉皆想借此良机出人头地,好歹能混个官做做,一身黄金盔白银甲的披挂,亦是威风八面,即使真去行兵打仗,胜则高官厚禄、姬妄成群,败则逃离隐姓,就身上的金银盔甲,去砸烂也可当不少银子来穿衣糊口,耍钱嫖妓。是以众些武庸皆此想法。
试前三两日,就来有三四千人,整个临安城热闹非凡。真个是:会五湖侠士,聚四海英杰。英雄狗熊,痴汉脓包,搞得满城泛滥,鱼龙混杂。
多数人是想借此机缘能中选,落个光宗耀祖的好名声,至于今后是否去战场杀敌立功,却暂时未加细虑。另一部分人是饥寒难按,走头无路,想来碰碰运气,唯求今后能衣暖饭饱,不奢求其它;也有是来观看热闹兼游风景的;更有一些不学无术的膏粱纨绔想弄个官禄披身,以后更可横行乡里,故此到京之后,首先四处投门,挥费银两拉寻关系。只有极少数人是想借机从军报国,驱逐外寇。
近几天来,整个杭州城内马嘶人喊,刀光剑影。大街小巷中,骡溺马便尽是。其时季值初秋,暑气依然,各处是臊臭难当。诸些酒楼饭店、茶馆客栈,被些江湖莽汉坐得桌散椅烂,吃得碟打碗碎,器皿诸类不毁即丢。一些宵小之徒则来混水摸鱼,昼夜不休,作奸犯科之举大是屡见不鲜,迭出不穷。一时间,绣闺娇婢惊得门窗闩死,酥怀藏剪,夜不敢寐;秦楼楚馆更是俾昼作夜,脂臭粉腥,竞淫赛浪。西湖诸多美景早将残花遍地,一片的惨绿愁红,就连畔边所植的草青嫩柳亦被马匹啃得净光。直若复至了刀兵荒年、蝗灾之季,城中百姓皆叫苦连天,捶胸顿足。
终于临了试期,这几日又增来了两千余众,亦不知各人真的能有什么奇学特技。但见辰时方过,数千余众人欢马炸,若钱塘江涨潮一般卷入校武场,近一个多时辰,才算逐渐安定下来。
校武场长宽各有数百余丈,每个试场百人为一组,从每一组中选出前五名出来,而后再编成组会试。再经过去芜存菁,被选中的也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从被选中的数十人中,再选出前八名来,除了比试骑马射箭和十八般武艺外,还要进行笔试,即考些兵法韬略等等。
各场的考官此时见武生已来有不少,也遂按部就位,先宣告了比赛规程和试间的各项条款律法。
有的人只觉与试者顶多不过百余人,这一见来试者众多,起码有五六千众,自己入选的机会也就渺微,心里不免大为气馁怨忿,暗自骂娘。也有不少官绅豪门的子弟听说入试的律法綦严,徇私舞弊和搅扰考场的都要杀头,不由恐惶后悔。均想官当不成倒罢,却不该胡乱抛些银子出去。又**道:“这也许故弄玄虚,银子只要花到,不愁没个屁响,世间哪有不认银子的理?”这些人想到此处,心里不免又踏实兴奋起来。
半个时辰后,三声炮响已毕,第一天首先比试的是射箭。只见第一组分入四个考场,报了姓名和所居州县后,每人十枝羽箭,箭靶距百尺之遥,又分各人的力气大小和弓弩的类号,以及箭靶的远近和中靶环数来评取优劣。
这里面有不少看热闹的,瞧射箭要较比武轻松安全,也都随着报了名,要箭来射它一番,落个哈哈一笑,算没白来一趟。
如此一来,比试射箭直至酉时后刻方散,射箭及格者只有八百余人。第二日骑马射箭,这八百余人中又被淘汰了五六百人。从第三日开始最为热闹,比试武艺和十八般兵刃。只要是与试者均可参加。四个考场的兵械架上,插满了各种兵刃和一些暗器,以及石锁、石鼓等不同份量的试力器物。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一些想蒙混过关、不知羞耻者朝场上一站,就能一眼瞧出是否为滥竽充数之人,拿起兵刃只要稍微划拉一下,主考官便知底细,根本不系那一派,则立即喝退下场。
整整两天,校场内丑态百出,鱼目混珠,最后才总共筛选出六百余名合格者,其余者均被筛下。
目前宋廷正欲秣马厉兵地预战金国,虽被淘汰者众多,但眼前是用人之际,也不过份苛刻其它条件,只要愿意从军者,皆不限制数额。有没被选中又想立志报国的人自是大欢;有饥寒交迫,走头无路者也是愿意。那些富家子弟见中选者们洋洋得意,均心中冷笑:“你娘的本事再高,没白花花的手头,也是白搭。别瞧你是什么前几名,说不定今后还会属老子管。”有的则想:“这小子武功不低,以后就让他随我帐下听令。”
这些人看那些中选者是越瞧越不顺眼,均暗地里嘲笑侮讽,照地猛啐浓痰。一不留意吐到别人身上。
那人大怒道:“你小子没长招子还是瞎了狗眼,朝哪撒的?”
这人原歉自己理亏,但听他出口伤人,当下也是气怒,还骂道:“老子朝地上吐,碍你屁事?”
那人更气,骂道:“你小子有种,上场练去,别吓得便溺直流,在这随地乱撒!”
这人红着脸大骂:“老子爱朝哪撒就朝哪撒,怪你站在这里碍事!你有种,为何也不到场上去练!”
那人听了竟扑哧一笑:“你既承认爱朝哪撒便朝哪撒,我也就不再自堕身份与你争吵。”
这人发觉刚才说了句错话,被人家拣了便宜,立时羞愤,猛从身上拔出兵刃,骂道:“你娘的有种出去拼个死活!”
那人也不甘示弱道:“有种就在这打,若出去打,还算儿子怕死。”说着,也从身上拽出刀来。余者见他俩欲要打起,俱闪一旁瞧看热闹,巴不得这二人在场下能拼个你死我活,虽说均些市井打法,但比场上却要刺激,场上只非演练,而场下则是真刀真枪地见骨破肉。即使不打得死伤,被官兵抓去砍头示威,也同为极妙之事。有与二人同伙而来的见了,忙地上前相劝,制止了打斗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