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能一直这么会说话,荻原明倒是愿意让她多说两句,可现实并非如此。
在那论证般的长篇的话语后,岩永琴子瞅着如同离不开被炉的废物一般的荻原明,不可思议的说道:“所以看你平日的样子,真的想不到你会是个圣贤啊……”
怎么说呢,不管出于礼貌还是实际,这种时候都先商业互吹一波吧。
“唯独你没资格说这话,岩永小姐,我是既不耽误享乐又不威胁自身的额外之举,你是亲身承受麻烦和危险的投入之举,论起平日样子和某些行为的反差,你才是更让人想不到的那个。”
荻原明抚摸着七海仍旧带有微微湿意的头发,懒散的说道:“而且说起来,我的善行也并不纯粹,最初是沾了点大概叫做恶业的东西,为了洗刷抵消才去做慈善刷功德,结果得到了额外的满足感,就开始用这种行为弥补虚度人生的空虚,作为一项活着的意义。总的来说,我并非是不求回报,而是一种自我救赎与满足。”
岩永琴子并未接受这样的坦白,或者说接受了,但却并不在意那份不纯粹。
“善行应当论迹不论心,如果因为不求回报的行善之人是出于自我满足,或者中途感到麻烦烦躁,便否定了这份善良与功绩,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点。”
荻原明耸了耸肩:“有回报,我是阴阳先生,功德对我而言很有实际意义。”
岩永琴子仍旧不在意的说道:“那是放弃了现实利益回报之后应得的,就算一个人为了死后投个好胎而行善,那也是他应得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倘若无报,岂不是在欺负好人。”
荻原明也不是为了劝服岩永琴子让她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只是她既然有这样的认知,就把该说的都清楚,免得存在一些道理上的误会,搞得她认为自己是个多高尚的人。
既然她都清楚了,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荻原明也不会刻意给自己抹点黑。
不过她的下一句,就让荻原明重新考虑起了给自己抹黑的事。
“荻原先生,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呀。”
她的脸上洋溢着轻快的笑容,像是在说着夏日的冰激凌,说着今晚的月色。
荻原明惆怅的揉着额头,几乎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你是真让欺负出快感了还是怎么着?”
岩永琴子往下钻了钻,将被炉里的小腿搭在了荻原明的腿上,轻轻闭上眼睛,带着如同梦中的笑意说道:“除去情趣玩法之外,欺负这种事还是让人难以愉快的,不过那与其说是恶意欺负,不如说是一直在表明拒绝的态度吧。”
“不仅是对我的拒绝,也是对婚姻和夫妻关系的拒绝,拒绝产生这样的关系,才是那般坚定拒绝我的最大原因。”
荻原明拍了拍感到担心的七海的脑袋,慢慢磨转着桌上的茶杯。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他很清楚,岩永琴子这样聪明的人也很清楚。
那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岩永琴子在试图改变,或者说,在试图建立一个荻原明目前不想要的未来。
“所以我很奇怪,你怎么还没有放弃。”荻原明温声的问道,“非要我停止对你的帮助,将你这样的笨蛋拒之门外吗。”
岩永琴子笑意更甜,声音却更低了点,更像是在做梦一般的说道:“成功的路都不会多轻松,既然是喜欢,又只是一开始,哪有被摆出拒绝态度就放弃的啊,感情可不是太理性的东西,何况又不是无利可图。”
“就算为了今后能少点危险,活的久一些,我也得和荻原先生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吧,不然等那一次机会用掉之后,我就又要自己面对那些发怒发狂或不讲理的妖魔鬼怪了。”
荻原明揉着额头,愁到打破了自己的公平原则,但其实也不算打破,毕竟现在也算熟悉了,又有着名为欣赏的感受。
对着需要帮助又令人欣赏的人伸出援手赠与宝物,是很普通的行为,哪怕从利益角度而言也不吃亏,以岩永琴子的所行所为,帮她也算是一桩功德。
“我给你也做个护身符好了。”荻原明这样决定道。
岩永琴子满足的笑着,又小声询问道:“那我该怎么回报您啊,还是说我应当就此接受,做一个‘有那份心意就行了’的人?”
不知为何,七海在听到的那一刻,仿佛从岩永琴子的身上看到了诗羽的影子,或者说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那个看起来毫无尊严与节操,也不知该说无耻到可爱还是可爱到无耻的岩永琴子,其实也有着她的坚持与骄傲。
她也确实该有,即便她的所作所为并非一般所说的善行,但同样是不求回报的维护着秩序,做着实质上保护着人类与妖怪的事。
她同样能称得上圣贤二字。
做的不够伟大,没有拯救万人教化万民就不能叫做圣贤?